第四部分 十二月二十五日(第4/7頁)

“完全同意。”

“當然,還存在一種可能,在激烈的爭吵中,她割斷了他的喉嚨。但在我看來,這不太可能。首先,他們目前的感情非常好,她到這兒的時間不長,還可以忍受他,不至於心生厭惡。因此,看起來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和本案沒什麽關系——除非你硬要說割斷一個男人的喉嚨不像是英國人會用的手段,正如你的朋友喬治夫人所說的那樣。”

“可別說她是我的朋友,”波洛急忙說,“不然我可要說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是你的朋友了,她說你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波洛高興地看著警司擺出的職業姿態再次瓦解。警司的臉漲得通紅,波洛帶著一種惡作劇似的笑容看著他。

波洛開口了,語氣裏帶著一絲渴望。

“說起來,你的胡子,確實特別棒……告訴我,你是不是用了什麽特殊的潤發油?”

“潤發油?天哪,沒有!”

“那你用什麽?”

“用什麽?什麽都不用,這是——天然的。”

波洛嘆了口氣。

“你真是得到了上天的寵愛。”他撫摸著自己那濃密的黑胡子,又嘆了口氣,“保養起來太昂貴了,”他嘟囔著,“維持色素的試劑又會使毛發幹枯、失去天然的光澤。”

薩格登警司對美發的問題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他木訥地接著說下去。

“在動機問題上,我想我們或許可以排除斯蒂芬·法爾先生。問題只可能出在他父親和李先生之間,或許存在些欺騙,他父親是受害者,可我很難相信。說到這個問題時,法爾的態度非常輕松、確定,他相當自信——而且我認為那不是裝出來的。我認為在他身上找不出什麽線索來。”

“我也不認為能找到。”波洛說。

“還有一個人,更希望老李先生活著——他的兒子哈裏。他確實也能從這份遺囑中受益,但我不認為他知道這件事,更不可能確定!大家普遍認為,自哈裏與家斷絕了關系,他就肯定被剝奪繼承權了。而現在,他回來了,正準備重新得寵呢!父親要立一份新遺囑,對他來說只有好處。他不會傻到這時候殺死他。事實上,如我們所知,他也做不到。看看我們的進展,我們已經排除掉很多人了。”

“太對了,很快就會一個也不剩了。”

薩格登咧嘴笑了。

“不會發展得那麽快!現在還剩下喬治·李和他的妻子,以及戴維·李夫婦。他們都能從李先生的死中獲益,而且就我所了解到的,喬治·李很貪錢。特別是他父親威脅說要削減給他的生活費。所以,我們發現喬治·李既有動機又有機會!”

“接著說。”波洛說。

“還有喬治·李夫人!她愛錢就像貓愛奶酪,而且我敢打賭,她肯定負債累累!她嫉妒那個西班牙女孩,很快看出那個女孩正在贏得老人的偏愛。她聽到他要請律師來,便迅速出擊了。這麽說是說得通的。”

“有這個可能。”

“再看戴維·李和他妻子。當前這份遺囑裏有他們,但我認為,對他們來說,錢不是主要動機。”

“不是嗎?”

“不是。戴維·李看上去有些像夢想家,並不唯利是圖。但他——他很……古怪。在我看來,可能有三種動機導致這起謀殺案:鉆石糾紛,遺囑,還有,呃,只是單純的仇恨。”

“啊,你也看出這一點,是嗎?”

薩格登說:“當然啦,我打從一開始就有這個想法了。如果是戴維·李殺死了他的父親,我認為不是為了錢。而且,如果他是兇手,或許就可以解釋……呃,為什麽會有那麽多血了!”

波洛贊許地看著他。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把這一點考慮在內。太多血了——阿爾弗雷德夫人是這麽說的。它讓人想起古代的儀式,血祭,用鮮血塗滿獻祭者全身……”

薩格登皺起眉頭說:“你覺得兇手是個瘋子?”

“我的朋友,一個人身上,藏著各種各樣的本性,有很多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比如對鮮血的渴望,對獻祭的渴求!”

薩格登懷疑地說:“但戴維·李看上去是一個安靜無害的家夥。”

波洛說:“你不懂心理學。戴維·李是一個生活在過去的人——對母親的記憶在他的心中仍然栩栩如生。他離開父親生活了這麽多年,是因為他還不能寬恕父親曾那樣對待他的母親。這次他回來,讓我們假設他想借此表示原諒,但也許,他發現自己無法原諒……有一點我們是知道的——當戴維·李站在他父親的屍體旁時,他心裏的某個部分是愉悅的、滿足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懲罰!報應!之前所有的罪惡都一筆勾銷了。”

薩格登突然哆嗦了一下,說:“別這麽說,波洛先生,你嚇了我一跳。也許事情就像你所說的那樣。那麽,戴維夫人是知道的,並且,這意味著她在盡其所能地掩護他。我能想象她會這麽做,但我無法想象她是一個殺人犯,她是個令人愉快的普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