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十二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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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遜上校和薩格登警司都不可思議地盯著波洛。後者把一捧小鵝卵石小心地放回到一個小紙盒裏,推到上校面前。

“噢,是的。”他說,“這的確就是那些鉆石。”

“你說你是在哪兒找到它們的來著?在花園裏?”

“在阿爾弗雷德·李夫人制作的一個微型花園裏。”

“阿爾弗雷德夫人?”薩格登搖搖頭,“看起來不像啊。”

波洛說:“我想你的意思是,不像是阿爾弗雷德夫人割斷了她公公的喉嚨?”

薩格登馬上說:“我們已經知道那不是她幹的。我是說,不像是她偷了鉆石。”

波洛說:“要相信她是一個賊確實不是件容易事,不像。”

薩格登說:“任何人都有可能把它們藏在那兒。”

“這倒是真的。很容易藏在那個特別的花園中。死海主題——那裏的鵝卵石,形狀和外觀都和這些鉆石很相似。”

薩格登說:“你的意思是,她事先就把那個弄好了?做好了準備?”

約翰遜上校由衷地說:“我一點兒也不相信。一點兒也不。首先,她究竟為什麽要拿那些鉆石呢?”

“啊,說到這一點——”薩格登慢吞吞地說。

波洛趕緊插話說:“有關這個問題,答案可能是這樣的,她拿走鉆石是為了讓人誤以為這是謀殺案的動機。也就是說,雖然她沒有參與其中,可她是知道會發生這次謀殺的。”

約翰遜皺皺眉。

“這個想法根本站不住腳。你這麽說就是認定她與人同謀——可她能是誰的同謀呢?只可能是她丈夫。但我們已經知道,他和謀殺沒有任何關系,這樣一來,這一推測就落空了。”

薩格登下意識地摩挲著下巴。

“對,”他說,“是這樣的。如果是李夫人偷了鉆石的話——這個‘如果’非同小可——那就只是一次單純的盜竊,而她可能真的為此特意準備了一個花園,作為藏匿之處,等風聲漸漸過去。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純屬巧合。那個有著相似鵝卵石的花園吸引了偷鉆石的賊,無論他是誰。這個人認為那兒是個理想的藏匿之處。”

波洛說:“這很有可能。我隨時準備接受一個巧合。”

薩格登警司懷疑地搖搖頭。

波洛說:“你怎麽看,薩格登警司?”

薩格登警司謹慎地說:“李夫人是一個好人,看起來不像會卷進任何肮臟的勾當中。不過,這種事沒人說得準。”

約翰遜上校惱火地說:“不管鉆石失竊案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都不可能和謀殺案有任何牽連。管家看見她案發當時在客廳裏,還記得嗎,波洛?”

波洛說:“我沒忘記這一點。”

上校轉向他的下屬。

“我們最好繼續,你有什麽要匯報的?有什麽新情況嗎?”

“是的,長官,我獲得了一些新情報。先從霍伯裏說起吧,他那麽害怕警察是有原因的。”

“偷東西,呃?”

“不,長官。是威脅以敲詐錢財,變相勒索。那起案子最終沒有證據,於是他逃脫了懲罰,不過我認為他肯定犯過些事,因此心裏有鬼。昨晚特雷西利安說警察來了的時候,他以為是來調查那件事的,所以才那麽緊張兮兮。”

上校說:“有關霍伯裏的事夠多了!還有別的嗎?”

警司咳嗽了一下。

“呃……喬治·李夫人,我們查到了她的一些情況。結婚前她與一位姓瓊斯的指揮官一起生活,她是他的養女——並非親生女兒。據我們了解到的,我認為已故的李先生對她身世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懂女人,看一眼就能明白很多事,並且很喜歡大膽猜測。而這一次,他完全命中!”

約翰遜上校若有所思地說:“於是我們又有了一個可能的動機——金錢方面的。她或許認為老李先生知道些什麽,並擔心他透露給她的丈夫。她那個打電話的說法太可疑了,她根本沒有打電話。”

薩格登提出一個建議。

“我們為什麽不把他們叫來,直接把電話這個疑點說出來,看看能得到什麽?”

約翰遜上校說:“好主意。”

他按了一下鈴,特雷西利安應聲出現。

“叫喬治夫婦過來一下。”

“好的,先生。”

老人剛轉過身,波洛問道:“墻上的日歷還停留在謀殺發生的那一天嗎?”

特雷西利安又轉了回來。

“哪個日歷,先生?”

“那邊墻上的那個。”

三個男人此時正坐在阿爾弗雷德·李那間小小的客廳裏。波洛提到的那個日歷就掛在墻上,是那種每頁都醒目地印著日期、過一天撕一頁的。

特雷西利安的視線穿過房間,接著拖著雙腿緩慢地走了過去,慢得好像他缺了一兩條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