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聰明的謀殺案(第5/16頁)

過了一會兒,馬洛裏問:“你什麽時候離開沃爾登的?”

女孩回話的時候並沒有把頭轉向他。“三點左右吧。”

“應該是三點之後,克雷小姐。三點的時候他還活著——有人和他在一起。”

女孩發出微弱、悲傷的聲音,像是低聲的嗚咽。接著,她柔柔地說道:“我知道——他死了。”她擡起戴著手套的雙手,按上太陽穴。

馬洛裏說:“當然。別耍小聰明……我們可能——夠了。”

她用緩慢、低沉的聲音說道:“他死了之後,我在現場。”

馬洛裏點點頭。他沒有看向女孩。汽車繼續往前開,片刻之後停在了街角的雜貨店前面。司機坐在原位上轉身回頭。馬洛裏看著司機,卻是在和女孩說話。

“你在電話裏面本該告訴我更多實情。這樣我他媽的就不會惹上麻煩了。我現在他媽的可能要麻煩纏身了。”

女孩向前一沖,身子往下滑去。馬洛裏立馬抓住她,把她扔回靠墊上。搖搖晃晃的腦袋耷拉在肩膀上,張開的嘴巴猶如漆黑的裂縫綻開在白石般的臉上。馬洛裏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搭上她的脈搏。他急促、冷酷地下了命令:“去卡裏夜總會,喬伊。別管香煙了……參加派對總要喝一杯的——急了點啊。”

喬伊來了個急轉彎,一腳踩上加速器。

4

卡裏這家小小的夜總會位於通道盡頭,一邊是一家體育用品商店,一邊是一個流動圖書館。鐵柵欄門後站著一個男人,他已經放棄了門衛的職責,似乎誰進去都無所謂。

馬洛裏和女孩坐在硬座小包廂裏,綠色的簾子用繩圈固定在兩頭。包廂之間用隔板隔開。房間的另一頭橫亙著長長的吧台,盡頭擺放著投幣式自動點唱機。每當室內冷清下來,酒保就會時不時地往點唱機裏扔進去一枚硬幣。

侍應在桌上放下兩小杯白蘭地,米安娜·克雷一口下肚。投下層層陰影的雙眼燃起了微光。她脫下戴在右手上的黑白兩色長手套,一邊把玩,一邊低頭瞧著桌子。沒過多久,侍應又端來兩杯白蘭地。

侍應走遠後,米安娜·克雷頭也不擡地開始用低沉、清晰的嗓音訴說:“我不是他成打成打女人中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還會有更多的。但他有討人喜歡的一面。不管你相信與否,他從沒有為我付過房租。”

馬洛裏點頭,一言不發。女孩沒看他,繼續說下去:“他是個人渣,在很多方面都是如此。清醒的時候,脾氣暴躁。喝醉的時候,卑劣小人。如果醉得恰到好處,倒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家夥,再說了,他仍是好萊塢最傑出的混蛋導演。透過海斯事務所,他能夠搞到更多的極品尤物,比其他男人多得多。”

馬洛裏面無表情地回道:“他過時了。漂亮女人也過時了,這些他都知道。”

女孩瞥了馬洛裏一眼,垂下眼睛,啜了一口白蘭地。她從運動夾克衫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小手帕,按了按嘴唇。

相鄰的包廂傳來喧囂聲。

米安娜·克雷說:“我們在陽台上共進午餐。德裏克喝醉了,他還想喝得更醉。他有心事。有什麽事讓他忐忑不安。”

馬洛裏微微一笑:“可能是有人要他拿出兩萬元吧——你不知道這事?”

“可能吧。德裏克對錢還是挺摳門的。”

“酒精花了他很多錢,”馬洛裏幹巴巴地說,“還有那條他喜歡到處開的遊艇——不比電影的線下支出少。”

女孩猛地擡起頭。黝黑的眼睛閃爍著刺痛的目光。她慢慢開口說道:“他所有的酒都是在恩森那達[3]買的。他親自去買。他總是小心處理——存款。”

馬洛裏點點頭。冷漠的笑容浮現在嘴角。他喝光白蘭地,塞了一支煙到嘴裏,在口袋中摸索起火柴。沒用上桌上的煙嘴。

“把你的故事說完,克雷小姐。”他說。

“我們回到屋裏。他拿出兩瓶新買的酒,他說要一醉方休……然後我們吵了起來……我再也無法忍受。我走了。當我到家後,又開始擔心起他來。我給他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最後,我又回到公寓……用我的鑰匙開門走了進去……他死在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馬洛裏才開口問:“你在電話裏面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

她把手掌抵在一起,柔聲說:“我怕死了……而且有什麽事……不對勁。”

馬洛裏一仰頭,靠在後方的隔板上,半閉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老套的騙局,”她說,“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德裏克·沃爾登是左撇子……我應該想到這點的,對嗎?”

馬洛裏溫柔地回道:“很多人都知道——但其中有個人疏忽了。”

馬洛裏看著米安娜·克雷空蕩蕩的手套在她的手指間絞來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