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者不開槍(第4/18頁)

他跌跌撞撞地走開。馬洛裏緩緩轉身,擦了擦側臉,眼睛仍然盯著他。大個子男人例行公事般揮了揮手槍,說:“走吧,夥計。我們趁著月色散散步。”

馬洛裏邁開步子。大個子男人緊貼在邊上,叫做吉姆的男人走到另一側。他朝著馬洛裏的腹部狠狠來上一拳,說:“我要來一口,麥克。我們已經占得先機了。”

大個子男人心平氣和地說:“誰不想呢,軟蛋?”

一行人走到休旅車旁邊,車子就停在大道邊上的石墩外側。揍了馬洛裏的男人坐上駕駛座。大個子男人抵著馬洛裏上了後排座位,並在他身邊坐下。手槍壓在粗壯的大腿下面,帽子稍稍往後,他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用左手小心翼翼地點燃。

休旅車駛出光的海洋,往東開了一段,又朝南駛下長長的坡道。這個城市的燈光像是一塊無邊無際的金屬板。霓虹燈明滅閃爍。探照燈無精打采的光束穿過高高在上的黯然無光的雲彩,來回掃蕩。

“就是這麽回事,”大個子說,大大的鼻孔噴出一股煙,“我們認得你。你試圖把一些偽造的信件賣給那個姓法爾的小妞。”

馬洛裏短促地笑了聲,悶悶不樂。他說:“你們這些警察打得我真疼。”

大個子直愣愣地看著他,似乎在回味他說的話。駛過的電車在他寬闊的臉龐上灑下轉瞬即逝的亮光。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就是那家夥。我們是在案子中知道這些事的。”

馬洛裏在黑暗中眯起眼睛。他牽起嘴唇,笑道:“什麽案子,警察先生?”

大個子咧開嘴,又咂吧閉上。他說:“或許還是由你來說比較好,機靈鬼。現在就他媽是時候了。我和吉姆沒法同你耗下去,但我們的朋友沒這麽挑剔。”

馬洛裏說:“要我說什麽呢,警官?”

大個子搖搖頭,默默地笑了笑,並未作答。休旅車駛過矗立在拉西埃內加大道中央的油井,轉上一條兩邊種了棕櫚樹的幽靜小道。車子停在半道,前面是一塊空地。吉姆關掉引擎和車燈。接著,他從車門的袋子裏取出一個扁扁的瓶子,舉到嘴邊,重重地嘆了口氣,越過肩膀把瓶子遞到後面。

大個子喝了一口,晃了晃酒瓶,說:“我們要在這裏等一位朋友。我們說說話吧。我叫麥克唐納——隸屬於偵探局。你意圖敲詐那個姓法爾的姑娘。然後她的保鏢擋在了她前面。你打了他。這是常規流程,我們喜歡。不過,我們不喜歡另一部分。”

吉姆回身夠威士忌酒瓶,他又喝了口,嗅了嗅瓶頸,說:“這酒不怎麽樣。”

麥克唐納繼續說:“我們藏在暗處等著你,沒料到你光天化日還敢來這麽一出。我們沒留神。”

馬洛裏的一條胳膊撐在車上,擡頭望向車外寧靜、藍色的星空。他說:“你知道得太多了,警察先生。你也不可能從法爾小姐那裏搞到消息的。沒有一個電影明星會為了勒索信這档子事去警局的。”

麥克唐納晃了晃他的大腦殼。他的眼睛在黑漆漆的車子裏閃著微光。

“我們並沒有說我們怎麽得到消息的,機靈鬼。所以說,你並沒有敲詐她,嗯?”

馬洛裏一本正經地答道:“法爾小姐是我的一位故友。有人勒索她,但不是我。我只是有點疑惑。”

麥克唐納立馬回道:“那個意大利人為什麽拿槍指著你?”

“他不喜歡我,”馬洛裏不勝其煩,“我對他的態度也不好。”

麥克唐納說:“胡扯。”他怒氣沖天。前排的男人說:“朝他臉上來兩下,麥克。就像……這樣!”

馬洛裏向下伸了伸胳膊,又扭了扭肩膀,像是坐了太久的人。他摸到左臂下面鼓起的魯格手槍。他緩緩開口,透出倦意:“你說我用偽造的信件進行敲詐勒索。但你怎麽知道這些信是偽造的呢?”

麥克唐納平靜地說:“或許,我們知道真信在哪裏。”

馬洛裏慢慢吞吞地說:“我也是這麽想的,警察先生。”他笑了。

麥克唐納突然有了動作,揮拳砸在他的臉上,但力道並不大。馬洛裏又笑了,手指小心翼翼地撫上耳後的傷口。

“她回家了吧?”他說。

麥克唐納的聲音悶悶的。“或許你他媽的就是太聰明了,機靈鬼。我想,我們待會兒就能水落石出了。”

他陷入沉默。前座的男人摘下帽子,撓了撓亂成一團的灰發。斷斷續續的汽車喇叭聲從半個街區外的大道上傳來。汽車大燈穿透馬路的盡頭。過了一會兒,其中兩束車燈畫出巨大的弧度,白光灑在棕櫚樹上。一個黑魆魆的龐大陰影穿過半個街區,滑到路邊,在休旅車前面停下。車燈滅了。

有個男人下了車,往回走。麥克唐納說:“嗨,斯利佩。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