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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的叫聲嗎?”

“嗯。幹我們這一行的,陪小孩也算工作之一。說懷柔有點難聽,但是被討厭就麻煩了,所以都會帶些玩具。因為這樣,再加上巡回全國的關系,我們的記住各地孩童的用語。北方的妖怪大概都叫牟,牟牟或牟蒙爺;南方叫做嘎勾。地方不同,有時候交嘎勾,有時候則叫做嘎剛哞,一些地方也叫做嘎勾傑。然後有些地方混合在一起,叫做嘎牟。根據我個人的推測,這原本應該是卡牟吧。卡牟的卡占上風的話,就叫做嘎嘎什麽,牟占上風的話,就叫做牟牟什麽。”

“什麽是……卡牟?”

“就是咬上去的意思(注三:日文中的“咬上去”發音為“卡牟”。)呀。”

尾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把你咬來吃喲——是這種意思吧。小孩子被拐走,然後被吃掉……”

“哎呀……”

“說到吃人,大部分都認為是野獸幹的,但是這似乎不是野獸,而是妖怪。野獸是不會吃活的獵物的。初春的熊雖會吃人,但正確來說是攻擊人。日本也沒有老虎或獅子,不管怎麽樣,野獸吃的都是屍體。沒有哪種野獸會一碰上獵物就大口大口吃起來的,一開始都會先攻擊。所以雖然同樣都的防範,但防範的方法不一樣,也能夠回避。不過妖怪的話,只是黃昏走在路上,有時候就會碰到。然後一碰上就會被抓,也不會有屍體。”

“然後……消失不見。”

“沒錯,妖怪和綁架犯不一樣,拐人的目的不是錢。一旦被拐,就回不來,就這麽消失不見。若非如此,被吃掉這種形容方式就很奇怪了。而且啊,熊就是熊,狼就是狼,不會把他們幹的事特意賴在妖怪頭上。我們也不會說:做壞事的話熊會來喲……,唔,或許有些地方會這麽說,但我從來沒聽說過。而且姑且不論深山,熊並不會來到村子或城鎮的。所以我認為過去應該有拐人這門行業的。”

“拐人……”

“我想就是因為過去日本有過這樣的人,吃人的怪物和拐人的怪物才會如此橫行吧。然後,這些人應該不是當地人,所以村人得警戒旅人。而我們這些賣藥的,在村人看來,只是單純的旅人哪。”

“所以賣藥郎才恐怖……?”

“我覺得即便他人認為我們很恐怖也沒辦法。因為換個角度來看,我們就像剛勾一樣,是妖怪的同類。”

——妖怪。

——拐人販子。

——賣藥郎。

“從過去不就有買賣人口這樣的行業嗎?我不曉得現在怎麽樣,不過在不久前,到處都還有人賣女兒。就算不拿去吃,人也一樣可以拿來作為商品。那樣的話,就得找地方進貨才行。一般來說,是從父母那裏買來。可是如果進貨價是零,那可就賺翻了吧……”

“朱美嫂,你怎麽了?”尾國說,他平坦光滑的臉轉過去。

朱美謹慎地說:“是關於……那位村上先生……”

村上害怕賣藥郎的理由。

朱美昨晚聽到了其中的理由。

朱美回想起窩囊上吊男的臉。

村上說他出生在紀州熊也,據說是為在和歌山縣與三重縣間,一個叫新宮的地方。約莫十五、六年前,村上年僅十四,就離開了老家。說是離開,也不是被送去給人做雇工或是讓人收養,而是離家出走。

村上說:

——我害怕嚴格的父親,憎恨只眷顧弟妹的母親。

——我討厭傲慢的哥哥,受不了啰嗦的親戚。

——我不喜歡家業,鄉下的風土也不和我的脾性。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厭惡。

——我家是個農家,但是非常平窮貧窮。

——土地也很貧瘠,種不出什麽作物。

——也做過抄紙的工作,但是不管怎麽拼命工作……

未來都看不到希望。村上深感絕望,結果逃離了家裏、村子與生活。

朱美心想:十四歲,那是個不上不下的年紀。

已經不是孩子了,但也無法自食其力。近年教育制度似乎逐漸建立,所以中間出現了學生這種不是孩子也不是成人的位置,不過當時並非每個人都能夠升學,那樣的話,就只能安於半大人這種無可奈何的身份。

朱美也出身貧苦,十三歲就離家替別人幫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