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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有可能。

“不懂嗎?不好懂吧。”光保重復了好幾次。“這是我的……呃,一介室內裝潢師傅的意見,不是學者的高見,您可以嗤之以鼻無妨。例如說,狸子會幻化成許多東西吧?”

“對呀。”

“諸如一目小僧啦。”

“嗯,大入道(注:日本通俗妖怪之一,形象為巨大的僧人,但有時候只是巨大而模糊的影子或巨人。)之類的。”

“對,還有轆轤首(注:日本妖怪之一,外表與人類相同,但脖子異常地長,可自由伸縮。傳說會伸入民宅舔燈油。)等等。可是,我想這並不代表一目小僧或大入道、轆轤首的真面目就是狸子。狸子會化身成姑娘,但是姑娘並不是狸子。如果有人主張全世界的姑娘的真面目都是狸子的話,那麽這個人腦袋一定有問題。”

“嗯,是謬論。”

“真正的姑娘另有其人,對吧?一目小僧或大入道、轆轤首也是一樣的。我調查後,才知道一目小僧可是大有來頭的。而且大入道也是那個……大太法師(注:日本傳說中的巨人,各地有許多窪地傳說皆是大太法師留下來的足跡。)嗎?那種東西從以前就有了。還有,因為我在大陸待了很久,也很清楚飛頭蠻(注:中國一種飛頭妖怪。)的故事,那很可怕。所以啊,這些都各有本尊。狸子只是化身成那些東西而已。”

“哦,原來如此……”

“您了解了嗎?有和狸子無關的一目小僧,或是和狸子無關的大入道。啊,我的意思並不是它們真的存在,請不要誤會了,關口先生。”

“著我明白。”

“您明白啊。嗯,該說是存在,或說是傳說中存在呢?話說回來,關於野篦坊,這個就……”

“就……?”

“沒怎麽聽說了。所以我才會尋找不是狸子變成的野篦坊。啊,也不是真的走訪尋找,關於這部分……”

“我明白。”

“那我就放心了。剛才說的這些問題,雖然不是很明確,但我從約二十年前就在想了。當時我才是八九歲,還很年輕呢,是個毛頭小子。只是……我的老家是賣魚的,因為家裏幹的是這一行,也沒法子念什麽書。而且我是次男,不能繼承家業,也沒有錢。總之,調查這類事情,是我的興趣。”

“這樣啊……”

調查研究野篦坊這種事,也不可能當成正職了來幹。

“然後,在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得到了天啟。”

“天啟?”

“天啟。恰好就在我當上警官那一年,我偶然得到了一個古繪卷。是我愛好藝術的舅舅過世後,當做遺物跟給我的……”

光保略微坐直,轉過身去,望向房間右上角,像在確認什麽。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那裏祭祀者一個小神龕。光保站起來,來到神龕前拍手拜神,行禮後,把下面的椅子當成踏腳台,從神龕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就是這個卷軸。我沒有請人鑒定過,所以不曉得值不值錢,不過這一定是明治以前的東西。上面寫著鳥羽僧正(注:鳥羽僧正〈一〇五三~一一四〇〉為平安時代後期的天台宗僧侶,法名覺猷,精於繪畫,據傳為《鳥獸戲畫》的作者。對密教圖畫的研究整理極有貢獻。)禦真筆。我也不曉得鳥羽僧正是什麽樣的人物……”

“啊,那個……”

——我知道這個繪卷。

“……記得是……”

“您知道?不愧是小說家,真不愧是小說家。”光保絮叨說。“您知道鳥羽僧正?”

“嗯,鳥羽僧正我也知道……,重點是那份繪卷,呃……那是……”

“您知道這個?這是妖怪的畫呢。”

“果然……”

八成是從中禪寺那裏聽來的。我完全不記得是在何時、在什麽狀況下聽來的,但我記得曾經聽說過,據傳是鳥羽僧正所畫的妖怪繪卷在某處流傳。

不過我記得朋友好像也說,據傳是鳥羽僧正所畫這一點,應該是杜撰的。

“也不算是知道,只是從我剛才提到的那個朋友那裏聽說罷了。”

光保的眉間擠出一條小皺紋。

“這樣啊。哎,世間廣闊,竟有如此博學多聞之人呢。不過我竟然能夠碰上連這種東西都通曉的人,這又讓人感覺世間狹小了。世界究竟是大還是笑呢?愈想愈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