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4/11頁)

那意思明白得很。明白到張立憲和余治都愣住了,他們怕已經想過一萬遍怎麽對虞嘯卿了。想到現在只好做了泥塑木雕。

死啦死啦:“他們在我這裏一點用也沒有。車上還能坐人,他們去了就能派上用場!……去呀去呀!”

他倒是踴躍得像個小醜,虞嘯卿蹬在車上看了看我們,我們就像用過的掃帚,但張立憲和余治在猶豫,於是虞嘯卿又一次受到了羞辱。他的神情很復雜,最後他拍了拍他的司機。

我們瞧得見虞嘯卿在車開時熟練地登榻,顯然他將按計劃在路途上補足他的睡眠。

泥塑和木雕動了起來,余治是泥塑,因為他開始哭泣,經過南天門上的歲月後,張立憲倒是能熬了許多,他心不在焉地拍著余治的肩,一邊和我們往回走。

死啦死啦後來又回頭望了望,虞嘯卿地車在前路上已經成了個小小的遠影。死啦死啦有種瞻望前世地惘然,後來他再也沒有回過頭。

張立憲:“你幹嘛不告訴他,迷龍殺的是一個臨陣脫逃……”

他沒再說下去了,因為我臉上的表情無疑在表明他說了句蠢話,而張立憲迫不及待地說了蠢話。為的只是自己不要象余治一樣潦倒。

我:“這最不重要了。他也全都知道……否則才不用那麽刻意地閃著我們。”

余治:“師座絕不是那樣的人!”

我看著,我看見又一個何書光,對事情他失望了,但仍然崇尚著那個人是他的底限。我盡量讓自己柔和一點。

我:“好余治,咱們別吵架。你的師座只是被你們給慣壞了,他真以為你們是為他活的了……”

余治不吵架。余治跳上來就掐我脖子。張立憲死活把他拉開,拼命讓他平息下來。

張立憲:“回去吧。小余。”

余治:“回哪?!我們現在回哪?他們有川軍團可以回,我們回哪?”

張立憲啞然了。我們仨聽見個死樣活氣的聲音:“噯,你們要不要回禪達?”

我們嗔怪地瞪著死啦死啦,他老哥的語氣和提議都實在太他媽的不切題,只能說,丫象壁虎的斷尾一樣又在慢慢恢復了。

死啦死啦:“你們真幫不上忙。私人恩怨,私人恩怨。”他苦笑著:“有兩個人在南天門上的時候不是發夢都想著禪達?”

就他那不懷好意的語調我和張立憲都知道他指的什麽了,我和張立憲迅速對望了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連忙又把眼睛轉開。

然後我們倆異口同聲:“不去!去禪達做什麽?”

死啦死啦開步走:“回去。走啦走啦,那就回去。”

離得帳篷老遠我們就看見憲兵隊的人散得很開,他們倒是什麽也沒做,只是觀望著阿譯、喪門星、克虜伯他們和新來地整幫人對峙。新來的那幫家夥荷槍實彈,要沖到日軍陣裏怕是一點不會落下風,可他們現在沖到了這裏,克虜伯已經祭出了那挺勃朗寧機槍,本得要架子才能打的玩意被他端在手上,拖著半條彈鏈,看起來倒也著實嚇人——那是我們剩下唯一還稱得上武器的東西。

他們要做什麽和我們要保什麽都是明擺著的事。也沒人廢話。我們幾個從兩方中穿過,我由不得不去打量他們掂在手上地砍刀,那是美國人造來開山砍樹的工兵砍刀,用來砍迷龍這樣結實的胳膊只怕也是一刀兩斷。

死啦死啦:“列位,哪來地回哪去。槍拔出來這麽久還沒打,就插了回去省得還要擦槍。”

打頭的那個就一臉痞氣地應對——他和死啦死啦兩個簡直像在比痞:“團座名聲在外啊,連虞師座都敢得罪的狠角——不過連虞師座都敢得罪了,我們還怕你什麽?”

死啦死啦:“我得沒得罪師座又是你們搞得懂地?不知道我一向是個冷熱交攻地命嗎?”

打頭的那個就笑:“原來是個打蛇隨棍上地主啊。不過我們可不是虞師的,你就跟虞嘯卿穿一條褲子又幹我們鳥事?”

我已經瞧著要勢頭不好,我湊著克虜伯低聲:“打個連發。一個連發這幫散人直接散黃。”

克虜伯低了頭給我一個苦臉:“鬼的連發啊。槍管子都燒變形了。一發子彈活活凝在裏頭了。”

我只好瞪余治。余治還有些積怨地攤攤手:“我哪裏知道。”

死啦死啦已經在那裏被人指著鼻子猛退,退了兩步。一腳放上了人的襠,那家夥活活被踢癱在地上,然後死啦死啦往上沖了一步,把刀搶到了手上,他揪住了那位地頭發,拉得那家夥露出了頸根。把一把砍刀揚了起來。

死啦死啦:“帶刀不帶針線?我這一刀下去你腦袋還縫不縫得回去?”

那家夥就忍著痛涎笑:“沒得用,老哥,我們這一攤哪裏的都有,都是覺得上去搏不如下來拼,你砍我一個根本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