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4/11頁)

李冰:“師座!……”

虞嘯卿:“唐基又派了你來?如果你是個風箏,我就剪了線,摔死還是高飛,由你自己。”

李冰的表情著實有些發苦,可沒辦法,要在墻頭便得受兩面擠。“……師座,西岸左翼交上火了。雖也沒回音過來,可打得很激烈。”

虞嘯卿:“佯攻部隊教人發現了,主攻遲遲不上,佯攻可不是送死?”他並非一個發馬後炮的人,默然了一會,便瞧著那位一直走不是留不是的軍屬炮群指揮官,忽然把人摟過來拍了拍,那位被他的前倨而後恭搞得幹嘿嘿了兩下。

虞嘯卿:“有什麽能讓你笑的?我不過試試像我的朋友一樣做事……可我做不來他。”他有點嫌惡地把那位軍官推開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死啦死啦那樣把人摟在臂彎裏說話的。“前令收回。現在集中火力打擊西岸左翼日軍第一防線。這是救命。趕快。”

那位瞧了眼李冰,竟是把他也當作了救星。李冰只顧看著虞嘯卿發呆。虞嘯卿是誰也不想看,只沖他沒背叛的近衛們揮了揮手,嘆口氣,頗有些意興闌珊。

虞嘯卿:“你們好自為之。我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都沉默著。只有李冰追著他的背影大喊:“師座?!”

虞嘯卿猛回了身。一個耳刮子抽在李冰臉上:“你真要後悔,就告訴我,唐基這卵蛋躲在哪個褲襠裏邊!——我不用試了,他要躲起來搞鬼,就鬼找不到,事也做絕!你要做個你想做的人。就拿條槍對他那個快生不出頭發來的腦殼來上一下!你做得來的!”

李冰露出一種很奇怪地表情。但絕不是慚愧:“唐副師座他……”他往身後看了眼。載他來的車就停在霧裏,車上還坐著幾個人,一個人正下車走過來,於是虞嘯卿便瞧見了唐基,該急死的虞嘯卿沒瞧出急來,他倒是一臉急形於色。

虞嘯卿拔了槍便大步迎過去,一邊打開了保險,於是唐基便站住了,他並不是個被槍指著面不改色的人,也不想裝。

唐基:“這是做什麽?虞侄,這又是做什麽?……我就到處找,你就到處跑。我就到處補漏,你就到處闖禍……我看著你長大的,你不能長出雙長腿來就遛短腿老頭子嘛。”

虞嘯卿:“……你腿不短,手也很長,準備了兩年的進攻幾十分鐘被你拆了個幹凈。”

唐基:“拆?這個拆字是從何說起?先是虞家,後是虞師,從黑頭發到白頭發,我唐基碰到虞字又幾時有個拆的時候?”

他就摘了帽子讓虞嘯卿看他的白頭,那並不用看,虞嘯卿對他的每一條褶子幾乎象對自己的掌紋一樣熟悉。

虞嘯卿:“我三十五,認識你三十五年了。”

唐基:“我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虞嘯卿:“……你去哪裏了?”

唐基:“去跟軍部通話呀。違令不從,這麽大的事,我這個專收後梢的能不跟軍部通話嗎?”虞嘯卿瞪著他,沒有絲毫的信任,而唐基悻悻得幾乎有些憤怒了:“你們虞家的人都好惹禍,永遠是我姓唐的來挽回!我兩條老腿扛一張老臉,力求挽此局於狂瀾啊!”

虞嘯卿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把槍收了,他打不下手,要打得下手一早已把李冰崩了,然後他掉頭就走,是要離開這裏的架勢。

唐基就跟著:“走慢一點。要不要脫了鞋子讓你看我腳上的泡?”

虞嘯卿:“沒殺你是因為殺也沒用了,我殺光了我父親的兒子,不想再殺他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你是怎麽挽你的狂瀾,你也不用挽了,霧很快就要散了。也別跟著我,現在殺頭也不夠時間把兩團兵力送過怒江了,我闖不出禍來了。”

唐基:“就夠時間把你自己弄過江去送死?”

虞嘯卿:“我在乎的人都在對岸,就要死了。活著的人我已經得罪光了,不用再在他們眼前丟人。”(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唐基:“這又是說什麽話?上峰對師座此次渡江做火力偵察地奇著險著大為激賞,鈞座都說要破一下酒戒,攜眾為你舉杯遙祝……”

虞嘯卿愣了一下,站住了,詫異兼之憤怒:“什麽什麽?什麽火力偵察?”

唐基:“這次火力偵察啊。鈞座稱你為東方之巴頓,而且這滇西山地可不是他那北非沙漠可以比的。鈞座說早該有此一仗,以一次強火力偵察拔敵軍入我心腑之刃,得兵家必爭之險,居偉功而至謙……”

虞嘯卿:“什麽偵察?你們又在搞什麽鬼?這樣大規模地進攻,虞師前鋒,兩師殿後!光送軍部的報告都能堆個屋子……我恨不得連下輩子的力氣也拿出來用了——偵察?!”

唐基:“以我幾百萬袍澤,幾萬萬同胞,它就是偵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