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涼王必隆(第2/6頁)

不用說,此時中原朝廷定在怪罪自己的任性,但在涼州,一說到自己要往前線追隨涼王必隆,“多少豪爽漢子都要大大喝彩一聲。”涼王的侍妾禾藍挑著拇指對景佳公主大加贊賞。

“公主若決意前往雁門,臣妾必定侍奉左右。”禾藍個子高挑,雪白的皮膚在漆黑的長辮映襯下雪一般透著靈氣,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中原女子少有的爽朗,特別是她卷著舌頭說的官話,象音樂般讓人沉醉著。

“這是什麽?”景佳和她見得熟了,才指著她腰間一只奇異的金色彎鉤問道。

“這個?”禾藍又笑了,“這是我們胡人女子掛刀用的帶鉤,臣妾不敢帶刀覲見公主,所以公主只瞧見這個,便覺得奇怪。”

“你也帶刀?這個鉤子解下來給我瞧瞧如何?”

禾藍怔了怔,道:“公主恕罪,這是涼王賞賜的物件,白天解下來不太吉利。”

景佳呼了口氣,道:“這還有很多講究麽?”

“這帶鉤叫離別鉤,由夫婿行聘的時候與彎刀一同相贈,白天不能離身,離則與夫君分別,自返娘家,永不相見。所以我們胡人只要解下妻子的離別鉤,就算休妻了。”

景佳笑道:“涼王向朝廷行聘時,可沒有這一件東西。”

禾藍道:“公主是中原人,又是千金之軀,不能和我們胡人女子相比。”

自那天起,景佳就一直在將這句話細嚼慢咽,此刻馬車已將她晃得筋骨欲裂,耳邊卻又傳來禾藍的歌聲陽光般遍灑草原,使女們輕快的合音,象白雲在天際流淌。禾藍腰間的離別鉤上穿著柄彎如弦月的腰刀,明珠寶玉反射的陽光刺得景佳睜不開眼。

“公主可知道這個女子乃是涼王最寵愛的侍妾?”

景佳對季嬤嬤的話不以為意,心不在焉道:“是嗎?”

“公主可別小瞧了她,涼王宮裏都叫她禾藍妃子呢。涼王從前沒有正室王妃,不能封她,現今只等公主和涼王完婚,就會給她側妃的名分。”

“嬤嬤真是愛取笑人,”景佳將窗簾放下,低聲道,“這是要我堂堂中原的公主和她一個小胡女爭寵不成?”

“奴婢不敢。”

“若不是見你這麽大歲數跟我北上,此刻就要掌你的嘴。”

馬車突然一晃,頓時停了下來,外面一片馬嘶人沸。季嬤嬤掀起前面的簾子,探出頭去問:“這是怎麽了?”

禾藍掉轉馬頭過來,指著北方一線滾滾飛塵,道:“這是有四五千的人馬,距此不過十、裏開外。”

竇兢急急趕上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臉色已經慘青的一片,語無倫次道:“公、公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禾藍道:“中原將士兩千人,涼州護送的侍衛兩千人,勉強能與他們血戰,但難保公主周全,現今只得由你們四千人抵擋一陣,我帶著公主往東南那座山丘後面躲藏。”

漢將魯修也攏了過來,點頭道:“就依禾藍妃子所言,竇大人欽命在身,也請一同先行回避。”

“是是是。”竇兢如蒙大赦,對著車夫道,“還不快隨禾藍妃子去。”

禾藍道:“這時還怎麽用馬車,公主,請移駕到外面來,臣妾帶著公主騎馬走。”

季嬤嬤道:“公主千斤之體,與外臣相見,與禮數有悖,不妥。”

竇兢急道:“這時逃命要緊,還能講究這個?”

季嬤嬤立時語塞,回到車內請公主示下,只急得竇兢滿頭冷汗,圍著馬車亂轉。

景佳公主在裏面沉吟了半晌,才帶著厚厚的面紗,由季嬤嬤扶出來。

季嬤嬤道:“公主不會騎馬。禾藍妃子請多照應。”

“我曉得。”禾藍伸手將景佳提到自己馬上,大喝一聲,領著自己的使女和竇兢等人,向東南疾馳。公主緊緊環著禾藍的腰,只管將頭埋在她背心裏,身體仍在不斷發抖。

戰馬躍上山坡,眼前一帶開闊山谷,身後已傳來滾滾馬蹄雷鳴。禾藍回頭望了望,喝道:“快走!”

竇兢身若篩糠,忙道:“是。”第一個沖下山坡。禾藍貼身使女阿琉緊隨其後,與竇兢並駕齊驅,從腰中抽出馬刀,望竇兢頸中一揮,白光凜冽,伴著骨斷筋折之聲,竇兢的頭顱飛出丈外,斷軀尚在鞍橋僵持半晌,才摔落馬下。

禾藍疾馳過來道:“帶上他的馬。”

公主似乎仍不知發生何事,只顧抱著禾藍不放。十幾騎彩衣駿馬,向著草原深處不停飛奔。頃刻眾人已經越過兩座緩坡,阿琉上前對禾藍道:“妃子,此間仍不見追兵,難道事情有變?”

禾藍皺眉道:“帶著她總是麻煩,不如趁早就地解決。”回身一把將公主從馬上推了下來。

公主一聲驚呼,翻滾出好遠,伏地哼叫不止。眾胡女圈回馬,圍著她嬉笑。

阿琉在馬上道:“憑你這樣,怎配作涼王的王妃,還妄想要壓著我們禾藍郡主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