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來到妙貞觀前,譚意哥心中蔔蔔亂跳,可是妙貞觀實在沒什麽可怕的,白粉院墻,裏面的屋宇高大軒朗,在一片棗林中,徐徐地傳出了鐘鼓之聲,顯得安詳而靜謐。

譚意哥有點懷疑地道:“就是這兒?”

張玉朗笑道:“不錯啊!這上面還有匾呢!”

緊掩的厚木門口有一方飛金的小直匾額,題著“敕建妙貞觀”五個字。

譚意哥道:“重門深掩,鐘鼓隱聞,無車馬之喧,無熙攘之客,這兒並沒有像你所說的那麽熱鬧呀!”

張玉朗一笑道:“我可沒說這個地方熱鬧,那只是你的想像而已。我們也是坐車來的,可是車子在前面鎮口上就得停下,從小路步行過來的,車馬不前,何來車馬之喧呢,此處暗藏春色,總不能像曲巷中的歌樓、書寓那樣,敞開門來招徠客人,自然得隱蔽一點,而且這兒若不得門路,還無由而入呢。”

說著在門環上篤篤篤的輕叩了三下,少停又叩了三下,一連叩了三次,才停了下來,靜靜地等著。

足足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才聽見腳步聲,先打開的是門上的那個小洞,有一個中年的道姑張望了一下,笑著道:“原來是張公子,可真是難得。”

門才是呀然而開,那個中年道姑單手舉在胸前,執著拂塵,恭身為禮道:“張公子多日未來了!”

張玉朗笑道:“是的,我到外地去了一趟,是以多日未來,今因有人,極慕道師高才,特地帶他來瞻仰一番。”

那中年道姑向譚意哥看了一眼,含笑道:“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張玉朗道:“他姓伊,單名一個戈字,是我的表弟。”

中年道姑笑笑道:“伊公於!歡迎,歡迎,妙師父正在她的院中做經課,小道帶路。”

張玉朗道:“不敢勞駕,我們自己去好了。”

中年道姑笑笑道:“那就麻煩二位公子了。”

她美妙地鞠了個躬,退到一邊的雲房中去了,張玉朗領著譚意哥邊行邊低聲道:“記住,你從現在起是我的表弟,姓伊,名戈!那是把你的名字換了兩個字,伊人之伊,幹戈之戈,要記住,回頭寫緣簿時,別錯了。”“還要寫緣簿?”“這是道觀,既來隨緣,豈有不布施香火之資的,而且也得在神明前上香致禮,這可半點也錯不得的。”

兩人一迳走向了大殿,那兒供著的是三清祖師,以及純陽仙師,仙風道骨,頗具莊嚴,有個婆子在那兒侍候著香燭,也有兩名女冠在佛前誦經參禮。張玉朗等二人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磕過了頭,那婆子過來,笑嘻嘻地請他們隨喜。張玉朗提筆寫了個二十兩,然後道:

“表弟,你是第一次來,跟我寫一樣多就好了。”

張玉朗已經把四十兩的香資付給了那個婆子,婆子稱謝接了下來道:“二位公子是那一處院裏隨喜?”

張玉朗道:“我們是來聽妙師講道的。”

婆子一笑道:“二位的運氣不錯,妙師父本來有施主約好了要去降福的,結果因為那位施主家中臨時有事未能成行,否則二位今天還可能撲個空呢。”

張玉朗道:“妙師父還出去替人降福?”

婆子笑道:“那只限於女施主。”

張玉朗頗為失望地道:“道法平等,不該分男女,應該一視同仁才對,如能迎得妙師蓮駕外出,就方便多了。”

婆子道:“張公子在這兒也沒什麽不方便呀。”

張玉朗道:“怎麽沒有?有時說法正在精采處,忽然又有雲板聲催,另外有人來找她了,只得草草收場,如果能把她接到我的地方去,大概不會受這種打擾了。”

婆子看了看譚意哥笑道:“這倒也是,的確是很對不起張公子,不知二位公子今天打算盤桓多久?”

張玉朗道:“我這位表弟新來,總得讓他多領略一些妙師的仙法寶相,因此可能會待久一會。”

婆子道:“行,今天為了彌補對張公子的歉意,絕不會再著人打擾了,即使有人再來邀請妙師,老身以不在推托出去。”

張玉朗道:“那就太謝謝婆婆了。”

婆子一面說著,一面叫了個念經的小道姑,帶著他們往白雲榭而去。

這個女冠年紀還小,不過十五六歲,不過已頗解風情,一雙眼睛十分妖嬈,不住地溜向譚意哥,也不住地向譚意哥靠近,磨磨蹭蹭的。

對這種拙劣的調情技巧,譚意哥倒是能應付裕如,幹脆握著她的一只手笑問道:“小師父道號是什麽?”

那女道童乍受親熱,身子震了一震,遂又紅著臉,卻靠得更近了,低聲道:“小道叫水月。”

譚意哥笑道:“水中之月縹緲隱約,望之在即,折之無物,那太飄忽了,可不像小師父這麽平易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