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他走了之後,丁婉卿折向裏間,張玉朗與譚意哥都在裏面,見她來了忙站起來,張玉朗笑道:“婉姨!我的計劃不錯吧,楊大年已經入殼了。”

丁婉卿卻嘆了一口氣道:“我倒覺得很慚愧,這個胖子不像是個黑心腸的人。”

張玉朗道:“所以才薄懲了他一下,否則他受的報復就不會是無形的了,至少也要割掉他兩只耳朵。”

丁婉卿道:“少爺!他並不知道會造成那種後果的。”

張玉朗道:“多年纏訟,他已經把人家擾得山窮水盡,只此一點已不可恕,到了後來,對方一個個地先後棄世,他卻大興土木,遷葬祖塋,拆了人家的舊屋,焉有不知之理,假如他是真的不知,你說出那家人的遭遇後,他就不會承認了。”

“至少他不是存心如此的。”

張玉朗道:“他只是不存心殺人而已,傷人卻在所難免,而且事先不聞不問,直到出了事,在你這兒聽說是出於冥譴,他才有悔悟之心。”

丁婉卿無以為辯,只有道:“無論如何,他總比那些至死不悟的人好一點。”

張玉朗道:“這倒是,所以我準備幫他一點小忙。”

丁婉卿微愕道:“幫他一點小忙?張少爺,你把手串還給他,就是幫他大忙了。”

張玉朗上笑道:“手串是一定會還給他的,那只是東嶽大帝為儆其貪鄙,給他的懲罰而已、,我如果昧下了,東嶽大帝也不會饒恕我,我是說另外幫他一點小忙。”

“張少爺,你要怎麽幫他?”

“從他的談話中,可以聽出他的家庭生活很不美滿,照理說一個人進萬金,家有妻妾成群,更難得的是妻賢妾不妒,應該是很幸福的,可是我看他對家中的情形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

丁婉卿道:“是的,以前他從來不談他的家事,有人說他懼內,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可是一般人說,他的妻子很賢慧,他在外面結交一個女子,他的妻子就會主動地替他接回家去,而且相處極佳。”

張玉朗道:“那他為什麽對家中不滿呢?”

丁婉卿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似乎沒人知道,不過我隱約之間,可以想像得到他對回家視為畏途,每天都是熬到很晚才回去,有時根本就不回家。”

“如果他家有賢妻美妾而不思歸,這實在是耐人尋味的事,他即不肯對人說起,而外人也無由得知,其中必有隱情,我想深入了解一點。”

丁婉卿道:“玉少爺,你準備在這上面幫助他?”

張玉朗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先要了解,究竟是怎麽回事,是非曲直,弄清楚了才能著手,如果其曲在他自己,那就無能為力啊。”

丁婉卿忙道:“謝謝你,玉少爺。”

張玉朗笑道:“婉姨,這又不是你的事,你謝什麽?”

丁婉卿道:“不知怎的、我心中對楊胖子總還有著一分歉意,因此,若能為他做些什麽,我總是感謝的。”

張玉朗看看譚意哥笑道:“是的,婉姨,這個楊大年的為人有些地方還真不錯。”

丁婉卿正色道:“玉少爺,你別以為他說了要迎娶我的話,我才這樣的,我不知聽多少人說那種話,但是我都拒絕了,這一輩子,我已經立定心願,絕不作適人之想了。”

譚意哥道:“但是楊大年不同,他說話的誠意是十分堅定的,而且他也是個很懂得愛的人,深體愛人以德的道理,所以一定要在他能給你幸福的時候娶你。”

丁婉卿道:“我知道,但是我只為他這份心意感激而已,卻不會感動了,意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是矯情,我所持的理由絕不會錯的!”

譚意哥輕嘆了一聲道:“娘!我相信總有一個人會為你的德行心性而愛上你,而忽視於那些地方的。”

丁婉卿一笑道:“我也相信或許會有那麽一個人,但這人絕不會是楊胖子,所以這個人是我的好朋友,卻不會成為我的歸宿的,意哥,關於我的歸宿,你不必操心了,我自己有我的分寸,你倒是為自己操操心吧。”

說完她又出去了,屋中的譚意哥與張玉朗卻兩相對視,而後相互一笑。

譚意哥的將來也不必操心了,她已把自己的一生系定在張玉朗的身上了。

並不因為張玉朗曾經救過她,替她換過衣服,看她的身體。

譚意哥雖然堅持著臂上的一點貞砂,但是對於某些貞操的觀念,卻不像一般女子那麽執著,身體上任何部位,都只有一個男人才能接觸-那個跟她守終身的男人。

譚意哥雖然不以色相來媚眾,但是她這份行業,總是難免跟一些男人耳鬢磨的,卻使那些男人年紀都很大,把她當作小妹妹或女兒一般地愛撫,但是那些男人畢竟不是她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