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天驕鐵血 六、射天狼(第3/9頁)



漸入黃昏,一輪殘陽罩著稀薄的晚霞悠悠沉落。紫色的雲空中,罡風怒號,起伏的山巒間,人喊馬嘶。數十萬人在一座無聲的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戰,灰黃色的城墻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觸目驚心的黑紅。

蒙哥仿佛一座石像,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的騎士不敢驚動他,停馬跪在地上。

過了半晌,蒙哥才緩緩道:“有事麽?”

“陛下,攻城器械已然告罄……”

“還有麽?”

“……兀良合台……兀良合台將軍……陣亡了。”

蒙哥渾身一震,仰望明滅不休的天穹,然後閉上了眼睛,緩緩吐出嘶啞的嗓音:“暫……且……收……兵!”

初戰不失,給愁雲籠罩的合州城帶來些許生意。李漢生做東,將領們在太守府裏面歡然宴飲,彼此說些恭維話兒。文靖獨坐階上,失魂落魄,盯著手中的酒水發楞,他合上眼睛,眼裏滿是妖艷的血色,他仿佛看到那一雙手,緊緊攀上石垛的手,鋒利的刀刃斫在上面,鮮血四濺,手的主人發出淒厲的嚎叫,漸去漸遠,最後沒入浪濤一般的喊殺聲中,再不可聞。

“為什麽呢?”文靖心頭空空蕩蕩:“為什麽那些蒙古人這麽蠢?為什麽沒有人愛惜自己的性命?為什麽要流那麽多血?難道人與人就不能和睦相處,非要彼此殘殺麽?”

這個古往今來,讓無數大哲費盡心機的難題,文靖思索再三,始終無法索解,庭下的喧鬧讓他睜開了眼,那裏有幾名將領喝得醉了,搶著跟一名舞姬伎摟抱,王立捋須微笑,其他人也跟著笑鬧。

“我累了,先走一步。”文靖站起身來,披上蜀錦織就的披風,在將領們錯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經過冷清清的長街,遠處傳來衛兵們巡邏的腳步聲,文靖坐在軟轎裏,昏昏沉沉,他真的有些累了,從骨子裏累了。

“我師妹呢?”冷冰冰的聲音好像從阿鼻地獄飄起。讓文靖神志一清,通體冰涼。

掀開水晶簾,只見長街的盡頭,一道幽暗的影子漸漸清晰起來,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巡邏士兵的屍體,脖子上的傷口凝著風幹的血跡。

白樸翻身下馬,臉色陰沉得可怕,緩緩道:“你這個瘋子!”

“我師妹呢?”蕭冷的聲音好象魔咒一般撼人心魄。

“你想見他麽?”白樸冷笑道:“那就束手就擒,拿你的人頭去見她。”

蕭冷眼中透出鋒利的光芒,一字一頓地道:“一天不見她,我就殺一百人,十天不見她,我就殺一千人,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屠盡這座合州城。”

守護的衛兵們被他妖異的殺氣奪去了勇氣,一時間竟然不敢出聲。海若的藍焰在夜色中凝結,籠著慘淡的月色,飄了過來。

錚的一聲,白樸的折扇迎上了刀鋒,兩人在半空中交上了手,瞬息間連拆六招,鋼屑紛紛飄落,白樸的精鋼折扇在這六招之中,又被海若刀解得支離破碎,只好丟了破扇,以空手對敵,他空手出招,卻也不讓蕭冷的淩厲刀法,魚逝兔脫,有攻有守,不時欺入刀光之中,去奪蕭冷的寶刀。

兩人交手十來合,難分勝負,這邊侍衛們也回過神來,撤刀沖上,還沒走近,便倒了兩個,其他人一愣,繞成一圈不敢上前,只聽白樸喝道:“好家夥,你還有暇他顧呢?”

“哼!”蕭冷從鼻子裏冒出聲音,“這種草包越多越好。”他的“幽靈幻形術”最適於群戰,飄忽來去,讓對手防不勝防。

文靖微微皺眉,不知道是否該上前襄助,忽聽馬蹄聲響,回頭一看,只見梁天德、嚴剛、端木、劉勁草一幹人正匆匆而來,又聽喧嘩之聲,街那頭湧出不少士兵。劉勁草見了蕭冷,分外眼紅,不待馬到,縱身躍起,松紋古劍挽了個平花,飛刺過去。蕭冷見狀,知道今日難以討好,匆匆擋了數招,縱身躍起,向屋檐上落去,梁天德張弓搭箭,“龍生九子”應弦而出,蕭冷身在空中,海若刀舞成一團藍汪汪的光輪,擋了直奔要害的八箭,但終究倉促阻攔,難盡全功,第九箭正中肩井。

他落在樓頂,微微晃了晃,白樸也跟著躍到,二人只換了一招,蕭冷就形同魅影,倏然而逝,白樸也隨之隱沒。劉勁草與嚴剛也躍上房頂,但已不見二人身影,四處打量一番,悻悻落下。

梁天德縱馬過來,回顧文靖,父子二人凝目對視,文靖低下頭去。這些天事事突兀,二人一直無法單獨相處。文靖又害怕提起私逃一事,挨老爹責罵,故意躲他,梁天德就是有滿腹的話,也無法說出,此時忍不住口唇微動,想要招呼,但躊躇再三,終於把話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