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的呼喚60(第5/13頁)

這番話讓與會專家們既將信將疑又驚愕不已,但卻讓勒格拉斯警督倍感興奮,他馬上連珠炮似的開始向教授提出這樣那樣的問題。他的手下逮捕了沼澤地裏的邪教徒,並對口傳宗教儀式的內容做了筆錄,因此,他懇求教授盡可能回憶一下他從愛斯基摩巫醫那裏記錄下來的那些音節。隨後,警督和教授對兩份記錄進行了認真比對之後,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因為他們都認為在天各一方的兩個地方發現的這兩種地獄般宗教儀式,在措辭上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愛斯基摩巫醫和路易斯安那沼澤地的祭司在贊美自己的偶像時所說的話基本上都是這樣的:按照傳統意義上大聲吟誦一個詞時所作的停頓而對詞進行拆分。

“非恩路易—米戈瓦納夫—克蘇魯—拉萊耶—瓦納戈爾—富坦。”

事實上,有一點勒格拉斯要比韋布教授知道的還多,因為幾個混血的囚犯不止一次地向他說起過,古代祭司告訴過他們這句話的含義。這句話的大意是:

“在拉萊耶城他的家裏,死去的克蘇魯在等著做夢。”

此時此刻,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勒格拉斯警督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他處理沼澤地邪教信徒的過程。他講的其中一件事,我覺得,我叔祖父給予了高度的重視。這件事聽起來有點像神話創造者和通神論者最瘋狂的夢,揭露的是這些混血兒和社會棄兒對宇宙的幻想已經達到相當高的程度,而這些混血兒和社會棄兒是最不該擁有此種幻想的。

1907年11月1日,新奧爾良警察局接到南部沼澤和潟湖區的一個緊急求助線報。散居在當地的居民大部分都是古樸而又溫良的拉菲特船民86的後裔,夜裏曾受到過不明物質的偷襲,這讓他們驚恐萬分。顯然,那屬於巫毒教,但比他們所了解的巫毒教更可怕。遠處有一片當地人從來不敢去的陰森鬼魅的樹林,樹林裏曾不斷傳來不懷好意的手鼓聲。每當鼓聲過後,他們的一些婦女和兒童就不見了蹤影。報案人心有余悸地說,瘋狂的呼喊、淒慘的尖叫、令人不寒而栗的唱誦、跳躍的鬼火,他們再也無法忍受了。

於是,一個由20人組成的警察分隊,分別搭乘兩輛馬車和一輛汽車,在瑟瑟發抖的報信人帶領下,在下午晚些時候朝著沼澤地進發。一行人在車輛無法通過的路段下了車,然後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柏樹林裏悄悄地淌著泥濘,步行了幾英裏。一路上,他們在令人厭惡的樹根和有毒的鐵蘭垂藤間艱難前行,畸形的樹木和蘑菇狀的小島讓他們倍感壓抑,而不時出現的一堆堆潮濕的石塊和斷壁殘垣讓人覺得此處曾有人住過,這更讓人倍感恐懼。最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棚戶區,依稀可見的是一片雜亂無章的棚屋。居民們異常興奮,從棚屋裏跑出來,簇擁在這幫手持提燈的人周圍。而此時此刻,前面很遠、很遠的地方,已經可以隱約聽得到低沉的鼓聲。風向改變時,還能時斷時續地聽到令人膽戰心驚的尖叫聲。透過黑暗樹林後面的昏暗灌木叢,似乎能看見炫目的紅光。驚魂未定的當地居民寧可單獨留在原地,也不願意和警察一起朝那個正在舉行邪惡儀式的地方前進半步。勒格拉斯警督和十九個手下只好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繼續前行,投身於從未有人涉足的黑色恐怖中。

警察進入的這片區域,口碑一直不好,白人基本上是既一無所知,也沒有來過。傳說,這裏有一個凡人看不到的暗湖,湖裏有一個形同水蛭、沒有固定形狀、眼睛發光的巨大白色怪物。當地居民都私下相傳說,長著蝙蝠翅膀的惡魔半夜會從地下洞穴中飛出來,對這個怪物頂禮膜拜。人們都說,在德伊貝維爾87之前,在拉薩爾88之前,在印第安人之前,甚至樹林裏還沒有飛禽走獸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怪物了。這個怪物本身就是噩夢,人看到它必死無疑。不過,這個怪物會讓人做夢,這樣人們就能知道躲它遠一點兒。其實,巫毒教徒此時此刻進行狂歡的地方,處在人們深惡痛絕的這片區域的最邊緣,但所處的位置已經夠糟了,所以,在當地人眼裏,巫毒教徒選擇的地點沒準兒要比他們弄出的動靜更可怕。

勒格拉斯和他的手下在黑暗中淌著泥濘朝耀眼的紅光和低沉的鼓聲前進時聽到的動靜,只有用詩歌和瘋狂才能描繪出來。那動靜既有幾分人類獨有的聲音,也有幾分野獸獨有的聲音,更有兩者兼備的可怕聲音。野獸般的嗥叫和狂歡刺破了魔空,猶如魔谷吹來的陣陣傳播瘟疫的風暴,在黑暗的樹林裏回蕩。雜亂無章的嗥叫聲偶爾也會停息下來,在一片貌似訓練有素的嘶啞合唱聲中,唱出那駭人聽聞的詞句或咒語:

“非恩路易—米戈瓦納夫—克蘇魯—拉萊耶—瓦納戈爾—富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