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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世數代以來,聖徒和驅逐者一直在和此生物交流。聖徒在他們漂亮但毫無遮蔽的巨樹之艦上,使用爾格來控制剩余的能量。

海特·馬斯蒂恩帶著這生物跨越幾百光年,來完成聖徒和末日贖罪教會達成的約定——幫助駕駛伯勞的荊棘樹。馬斯蒂恩雖然見到了伯勞和刑罰之樹,卻沒辦法履行契約。後來他死了。

但莫比斯立方體還在。我能看見爾格,它就像時間潮水中的一個被束縛的紅色能量球。

外面,透過黑暗的門簾,我能隱隱約約看見索爾·溫特伯——一個悲痛的滑稽身影,由於獅身人面像時間場對面的虛幻時間洪流的作用,看上去就像是加速放映的無聲電影中的人物——但莫比斯立方體就躺在獅身人面像的領土內。

瑞秋哭喊著,哪怕身為新生兒,她的聲音竟也充滿了恐懼。害怕墜亡。害怕痛苦。害怕分離。

伯勞又邁了一步,外面那些人又失去一個小時。

對伯勞來說,我是不存在的。但是說到能量場,即便是內核模擬體也能碰觸。我取消掉莫比斯立方體的密蔽場。釋放了爾格。

聖徒給予爾格電磁輻射、編碼脈沖和輻射的簡單酬勞,同時也讓此生物為他們效勞……這主要是通過一種近乎神秘的聯系方式,只有兄弟會和少數幾個驅逐者異族知道如何做。科學家稱之為拙劣的心靈感應。事實上,它差不多是純粹的移情。

伯勞又邁了一步,跨進敞開的傳送門,向未來走去。瑞秋極力哭喊,只有那些新降生到宇宙的人才能聚集到如此的力氣。

爾格迅速膨脹,馬上明白,它與我的人格合為一體。約翰·濟慈重獲形體。

我飛快地邁出五步,跨到伯勞跟前,從它手中搶回孩子,然後朝後退去。我將孩子抱在懷裏,捧著她淚汪汪的腦袋,將她枕在自己的臉上,即便在獅身人面像的能量漩渦中,我也能聞到嬰兒的新生氣息。

伯勞驚異地旋過身。四臂大展,刀刃“哢嗒”一聲張開,紅眼盯在我的身上。但是怪物離傳送門實在是太近。它沒有動彈一下,但卻被風暴般急速抽幹的時間流席卷而去。怪物那蒸汽鏟似的下巴大張著,鋼鐵之牙嚙咬著,但已經沒進了漩渦中,成了遠方的小點。一個小東西。

我轉身朝出口邁去,但那門實在是遠在天涯。爾格迅速枯竭的能量可以讓我走到那兒,讓我逆流而上,但這是在沒有瑞秋的情況下。帶著另一個活物抵禦這樣的能量,即便有爾格助我一臂之力,我也沒法辦到。

孩子在哭,我溫柔地搖晃著她,在她溫暖的耳朵邊輕聲念叨著無意義的打油詩。

如果我們無法回去,也無法向前,我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也許有人會出現。

馬丁·塞利納斯睜大眼睛,布勞恩·拉米亞迅速轉身,她看見伯勞正飄浮在半空中,就在她身後上方。

“乖乖!”布勞恩小聲說道,嘆為觀止。

伯勞聖殿中,一列列昏睡者的軀體朝遠處退去,沒入黑暗之中。除了馬丁·塞利納斯,其余所有人仍然通過搏動的臍帶連接著荊棘樹,機器終極智能,還有天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似乎是想要顯示自己的神通廣大,伯勞停止了攀爬,它張開四臂,憑空朝上升了三米,懸浮在那兒,就停在布勞恩蹲著的巖石台階的五米之外。

“快做點啥。”塞利納斯低聲說道。詩人不再和神經分流器的臍帶相連,但他還是虛弱得擡不起頭。

“你有什麽主意?”布勞恩問,無畏的言辭稍稍被聲音中的一絲顫抖毀滅。

“相信。”從他們下面傳來某人的聲音。布勞恩轉身朝下面望去。

有個女人遠遠地站在下面。是布勞恩在卡薩德的墓冢中看見的女人。莫尼塔。

“救命!”布勞恩喊道。

“相信。”莫尼塔說完,便消失了。伯勞沒有分神。它垂下四手,朝前走來,似乎不是走在空氣中,而是走在堅硬的石頭上。

“該死。”布勞恩喃喃自語。

“又來了,”馬丁·塞利納斯喘息道,“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閉嘴。”布勞恩說。然後,好像是在自言自語,“相信什麽?相信誰?”

“相信該死的伯勞把我們宰了,把我們倆都串在那該死的樹上。”塞利納斯喘息著。他掙紮著抓住布勞恩的胳膊,“布勞恩,要我重新回到樹上,還不如死了的好。”

布勞恩稍稍碰了碰他的手,站起身,面對著五米外的伯勞,他們之間空無一物。

相信?布勞恩擡起腿向前探去,感覺踏上了一片虛無,她短暫地閉上雙眼,然後,感覺到自己的腳似乎碰到了堅硬的台階,便又睜開眼睛。她睜開雙眼。

腳下,除了空氣,別無他物。

相信?布勞恩把重心移到前腳,踏了上去,稍微搖晃了片刻,最後把另一條腿也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