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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搖搖頭。他那巴塞特獵犬般的眼睛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憂郁。“這不只是個邏輯問題,”他說,“也不是政治問題。這是個……”

“伯勞問題,”雷恩說,他掰下一片熏肉,“伯勞才是真正的原因。”

“對。還有環網對於驅逐者侵略的恐懼。”

總督笑了。“那麽你們是害怕,如果在這裏建立起遠距傳輸入口並讓我們離開的話,就會有一大群三米高的驅逐者神不知鬼不覺地登陸,並侵入防線?”

亨特啜了口咖啡。“不是,”他說,“但這的確給入侵提供了絕好的機會。每一個遠距傳輸入口都是進入環網的通道的。顧問理事會曾經對此作出過警告。”

“好吧,”年輕人說著,嘴裏還含著半口食物,“那就用飛船疏散吧。特遣部隊最初來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那是表面上的原因,”亨特說,“現在,我們的真正目的是要打敗驅逐者,把海伯利安完全帶回環網。”

“那伯勞威脅又怎麽辦?”

“會被……壓制的。”亨特說。有一小群男女從我們所在的走廊經過,他閉了口。

我擡頭瞥了一眼,開始把注意力轉回桌子,然後又活動了一下脖頸的筋骨。那群人已經走下走廊,看不見了。“那不是美利歐·阿朗德淄嗎?”我說著,打斷了雷恩總督的話。

“什麽?哦,阿朗德淄博士。是的。你認識他嗎,賽文先生?”

利·亨特憤憤地盯著我,但我對此視而不見。“認識。”我對雷恩說,雖然實際上我從沒見過阿朗德淄。“他在海伯利安幹什麽?”

“本地時間六個月前,他的研究隊在此登陸,是出於自由島帝國大學提議的計劃,要對光陰冢做額外的研究。”

“但是墓群已經不對研究者和觀光客開放了啊。”我說。

“是的。但是他們的儀器——我們允許每周通過領事館超光發射機傳遞數據——已經顯示了光陰冢周邊地區逆熵場的變化。帝國大學知道光陰冢正在打開……如果那就是‘變化’所指的意思的話……所以他們把環網的頂級研究者送來這裏進行研究。”

“但是你沒有同意他們的研究許可?”我說。

西奧·雷恩的笑容沒有一絲暖意。“執行官悅石大人沒有同意。隔離光陰冢是從鯨心來的直接命令。要是換了我,我會否決朝聖者的準入,相反,先給阿朗德淄博士的小組優先進入權。”他又轉頭對著亨特。

“抱歉,失陪一下。”我說著,溜出了這個小隔間。

走過兩條走廊,我馬上找到了阿朗德淄和他的同伴——三女四男,他們的衣服和體格顯示他們來自環網不同的星球。七人正彎著腰,邊吃早餐邊看科學通信志,同時還在爭論,使用的那些科學術語如此深奧,甚至連猶太法典學者都會嫉妒。

“阿朗德淄博士?”我說。

“什麽事?”他擡起頭來。他比我記憶中的要老二十歲,約摸六十幾的年紀,已經步入中年。但是面部輪廓還是同從前一樣英俊,引人側目,有著同樣的古銅色皮膚,堅定的下巴,黑色的卷發,只在太陽穴處略有點泛灰白,還有一雙敏銳的淡褐色眼睛。我現在理解了一個年輕的女研究生為何那麽快就和他墜入愛河。

“我叫約瑟夫·賽文,”我說,“你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你的一個朋友……瑞秋·溫特伯。”

阿朗德淄立即站起身來,對其他人表示了歉意,然後就拉著我的手肘離開了,最後我們在一間小臥室的圓窗下找到了一張空桌子,從那裏望出去,能夠看見紅瓦的屋頂。他放開我的胳膊,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我,尤其注意我身上的環網服裝。他又把我的手腕翻過來,看有沒有鮑爾森療法留下的藍色痕跡。“你太年輕了,”他說,“除非瑞秋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你就認識她。”

“實際上,我最了解的是她的父親。”我說。

阿朗德淄博士呼出一口氣,然後點點頭。“當然,”他說,“索爾現在在哪裏?我已經通過領事館找了他好幾個月。希伯倫上那些當官的只是說他搬走了。”他又像先前那樣上下打量著我。“你知道瑞秋的……病嗎?”

“知道。”我說。梅林症使得她的年齡隨時而減,記憶會隨著每一天每一小時的流逝而逐漸失去。美利歐·阿朗德淄也曾經屬於這些記憶的一部分。“我知道,大約十五標準年以前,你曾去巴納之域拜訪過她。”

阿朗德淄露出一個痛苦的表情。“那是個錯誤,”他說,“我以為自己可以跟索爾和薩萊好好聊聊。可是當我看見她……”他搖了搖頭。“你是誰?你知道索爾和瑞秋現在在哪裏嗎?三天後就是她的生日了。”

我點點頭。“她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生日。”我朝四周看了看。走廊鴉雀無聲,從下一層遠遠地傳來一陣模糊不清的笑聲。“我到這裏來,是受首席執行官機關的派遣,過來探求事實,”我說,“我有關於索爾·溫特伯和他女兒的消息,他們已經到了光陰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