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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流民都是土著,”雷恩總督正說道,“但也有很多是從南方城市,還有被迫自天鷹大陸的大型纖維塑料種植園轉移來的地主。”

“他們來這兒,是不是因為他們認為驅逐者會入侵?”亨特問。

雷恩朝悅石的助理瞥了一眼。“一開始的時候,一想到光陰冢正在打開,人們就會感到恐慌,”他說,“人們完全相信伯勞被釋放出來的話,就會捕獵他們。”

“是這樣嗎?”我問。

年輕人在他的位置上轉了個身,扭過頭朝我看來。“自衛隊第三軍團七個月前去了北方,”他說,“沒有回來。”

“你說一開始他們是想逃離伯勞,”亨特說,“那其他人來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他們是等著疏散,”雷恩說,“每個人都知道驅逐者……以及霸主軍隊……在布雷西亞的所作所為。他們不想在這一切發生在海伯利安上的時候還待在這裏。”

“你們很清楚,疏散只是軍部無奈之下的最後一招?”亨特問。

“對。但我們不會對流民這麽宣布。已經爆發了多場可怕的騷亂。伯勞神殿已經被摧毀了……被暴民重重包圍,而且有人使用了從大熊礦場上偷來的可控等離子光束進行掃射。上周還有人攻擊領事館和空港,傑克鎮也爆發了食物暴動。”

亨特點點頭,俯瞰著身下,城市飛掠而來。建築物都很低矮,很少有超過五層的樓,它們潔白柔和的墻面在清晨斜射而來的光線中閃著華麗的光輝。我從亨特的肩膀上方望過去,看見那座低矮的山峰,哀王比利的雕像正俯瞰著山谷沉思著。霍利河在舊城的中心蜿蜒流淌,逐漸變得平直,流向北方看不見的籠頭山脈,另一條支流蜿蜒隱入東南方的堰木沼澤,我知道在那邊,它會逐漸拓寬,沿著鬃毛高地衍出河谷三角區。除了流民窟可憐的擁擠雜亂之外,城市看起來渺無人跡、安靜平和,但就在我們開始朝河流降落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軍用運輸車輛,坦克、裝甲人員運輸車和重力加速車輛,它們有的在十字路口,有的停在公園裏。偽裝聚合外殼故意沒有激活,於是這些機器看起來更加危險。然後我看見城市裏也有流民:廣場上和小巷中都搭著臨時帳篷,沿路排著上千個睡袋,就好像一長溜顏色暗淡的衣服包裹,等著被收走洗凈。

“兩年前,濟慈的人口還只有二十萬,”雷恩總督說,“現在,加上那座茅舍城,人口幾乎已達三百五十萬。”

“我還以為整顆星球上只有不到五百萬的人口,”亨特說,“算上土著。”

“完全正確,”雷恩說,“你也看到了,所有東西都給毀了。另外兩座大城市,浪漫港和安迪密恩,也接納了大部分剩余的流民。天鷹上的纖維塑料種植園已經人去樓空,被叢林和火焰林重新占領,鬃毛和九尾沿岸的農業帶都已經失去了生產力——就算還在生產,也沒法把食物帶向市場,因為整個城市的交通系統都癱瘓了。”

亨特望著河流逐漸向我們靠近。“政府在幹嗎呢?”

西奧·雷恩笑了。“你是在問,我在幹嗎,是吧?唔,大約三年以前,各項危機就已經開始露出苗頭了。當年的第一步是解散地方自治委員會,並正式將海伯利安納入保護體。要是當時我有行政權,我會把工作重心轉移,去把依然存在的貨運公司和飛艇航線收歸國有——現在我們只能依靠掠行艇進行軍事活動——還要解散自衛隊。”

“解散它?”亨特說,“我還以為你會利用它呢。”

雷恩總督搖搖頭。他沉著地輕輕碰了碰總控制器,於是掠行艇朝著古老的濟慈城中心盤旋而下。“他們不僅沒用,”他說,“而且還很危險。‘戰鬥第三’軍團去北方後,平白無故就失蹤了,我差一點氣死。一旦軍部陸軍部隊和海軍著陸,我會立馬解除自衛隊剩余那些暴徒的武裝。要說燒殺搶掠,自衛隊才是主要的始作俑者。到了,我們可以在這兒邊吃早餐邊談。”

掠行艇低低地降在河流上方,最後盤旋了一次,然後輕輕地停在一座古老建築的庭院中,它是用石料建造起來的,擁有廊柱和夢幻奇妙的窗戶:這是西塞羅酒吧。雷恩還沒向利·亨特介紹這地方,我就已經認出它來了。朝聖者的旅途曾經過這裏——一座處在傑克鎮心臟部位的老飯館/酒吧/旅店,一共有四幢分樓,每幢九層,它一側的陽台、窗間壁以及黑暗的堰木走廊俯瞰著緩慢流淌的霍利河,從另一面則可以望見傑克鎮狹窄的街巷和胡同。西塞羅酒吧的歷史比哀王比利的巨石肖像還要古老,那些陰暗的小臥室和地底深處的藏酒窖是領事曾被流放在此那段時間裏的真正歸宿。

斯坦·列維斯基在庭院門口接待了我們。他身材相當高大魁梧,臉龐就像他酒館的石墻一樣被歲月磨壓得陰沉沉的,布滿了細紋。自他的曾祖父、祖父、父親依次經營西塞羅酒吧以來,他也成了西塞羅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