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3/7頁)

“勞爾,閉上眼睛。”她對我說。於是我閉上雙眼,她拍打雙手,穿出水面,浮出去之後,我感受到零重力的水球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臉上。一秒鐘後,我聽到她的赤腳站到了瞭望台上,發出“啪”的一聲。

我又等了片刻,然後睜開眼。貝提克已經把大毛巾裹在了她身上,她正縮在裏面,現在,不管如何使勁地忍住,她的牙齒還是在不停打顫。“小……小心點,”她說,“從……從水裏出……出來的時候,馬……馬上轉過身來,不……不然,你……你會腦袋著地,折……折斷……脖……脖子的。”

“多謝。”我應道,但還不想在他們尚未離開瞭望台前出這個水球。片刻之後,他們走了,我劃著水遊了出去,手臂和腳亂踢亂劃,想要在重力重新來臨前轉個一百八十度,結果轉過了頭,矯枉過正,屁股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貝提克周到地在欄杆上為我放了塊毛巾,我拿起來抹了抹臉,然後說道:“飛船,你可以取消掉零重力微型能量場了。”

但片刻之後,我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誤,但已沒時間撤銷這個命令,於是,好幾百加侖的水瞬間砸向瞭望台,一大攤刺骨的水如瀑布般從高處墜下。要是我當時站在它的正下方,那我很可能當場斃命,真是偉大旅行的諷刺性結局。不過,我坐的地方離大水邊緣還有幾米遠,所以它只是把我沖到了瞭望台上,在水花從欄杆上濺起的時候,把我卷進了水流的旋渦,似乎還要把我拋向太空,越過十五米下的船尾,甚至穿出橢圓形密蔽場的底部,在那兒,我將會像一只小蟲子掉入了卵形燒杯,溺死其中。

湍流咆哮而過,我緊緊抓住欄杆,毫不松手。

“對不起。”飛船說道,它也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於是重塑了我們周圍的能量場,將大水包納聚集起來。我發現,沒有一滴水沖進敞開的大門,流進全息井的層面。

趁著微型能量場將大水托起並且搬離的時候(那是一個不斷晃悠的水球),我找回那塊濕透的毛巾,穿過門口,進入飛船。船體在我身後合上,我猜,那些水應該已經被送回到了儲水箱,之後會被凈化,為我們所用,或是作為反應物料,就在這時,我陡然停下腳步。

“飛船!”我大叫道。

“有何吩咐,安迪密恩先生?”

“不會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你是指聽從你的命令,取消零重力微型能量場嗎,安迪密恩先生?“

“對。”

“不,安迪密恩先生,剛才只是我的一時疏忽。我從不開玩笑。請放心,我根本沒機會受幽默感的折磨。”

“嗯。”我不太相信。手裏拎著濕淋淋的鞋子和衣服,啪嗒啪嗒走上樓,擦幹身體,穿好衣服。

第二天,我到貝提克那裏和他聊了會兒,那地方被他稱為“引擎艙”,看布局的確有點像遠洋艦中的引擎艙——噴著暖氣的管子,黑乎乎的像是發電機的大家夥,狹窄的通道,金屬站台——不過貝提克告訴我,這塊地方最原始的目的,是讓船員通過不同的刺激模擬連接器,和飛船的驅動器、能量場發生器進行聯系,他讓我試了試。我承認,我從來沒有享受過電腦合成的現實環境,在嘗試了虛擬視景之後,我斷開連接,坐在貝提克的吊床邊,聽他講話。他告訴我,幾十年來,他一直在幫著修繕這艘船,並曾一度相信這艘船再也不會飛了。聽到此,我感覺到一絲如釋重負之感,旅程又開始了。

“是不是不管老詩人選擇了誰,叫他和女孩一起走,你都會和他們一起踏上這趟旅程?”我問他。

機器人平心靜氣地看著我。“過去的這個世紀裏,我一直有這個想法,安迪密恩先生。但我也不太相信這會成為現實。我得謝謝你,是你讓我夢想成真了。”

他的感激實在是情真意切,我立時覺得有點尷尬。“最好等到我們逃離聖神之後再謝我,”我對他說,想要改變話題,“我想,他們會在復興之矢的領空內等我們。”

“看樣子極有可能。”藍皮膚的男人似乎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你覺得,要是這回伊妮婭再以打開飛船空間相威脅,還會管用麽?”我問他。

貝提克搖搖頭。“雖然他們想要活捉她,但肯定不會被這個唬人的話騙倒兩次。”

我揚揚眉毛。“你真的覺得她是在唬人?她口氣那麽堅定,我覺得她真的會把我們那一層打開的。”

“我不這麽想,”貝提克說,“當然,我並不了解這個小女孩,但曾有幸和她母親愉快地共度幾日,當時她和其他朝聖者正在進行海伯利安之旅。拉米亞女士是個熱愛生命的人,她也關心其他人的生命。我相信,如果伊妮婭女士是獨自一人的話,她可能真的會把威脅進行到底,但船上還有我倆在,我覺得她不會讓我們受到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