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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我無言以對,於是我們又說了一些其他事——飛船,我們的目的地,隕落過了這麽久之後,環網世界肯定變得非常陌生了。

“要是我們在復興之矢著陸,”我說,“你打算在那兒跟我們告別嗎?”

“跟你們告別?”貝提克問道,他頭一次露出驚訝的神情,“為什麽要跟你們告別?”

我揮揮手,打了個僵硬的手勢。“嗯……我猜……我是說,我以為你想獲得自由,並會在登陸的第一個文明世界上找到自由……”我停下來,又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真是太傻了。

“既然獲允同你們一起旅行,我也就得到了自由,”機器人輕聲說,微笑著,“另外,安迪密恩先生,如果我真想待在復興之矢,我也很難融進人群中去。”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曾想到過的一個問題。“你可以改變膚色啊,”我說,“飛船的自動診療室可以幫你……”還沒說完我就停了下來,因為我看見他臉上浮現出難以理解的微妙表情。

“你也知道,安迪密恩先生,”貝提克開口道,“我們機器人並不是通過程序設計的機器……甚至不像進化成內核的早期DNA人工智能,我們沒有設置基本的參量或是阿西莫夫激發因素……但是,當初設計我們的時候,啊……人們還是極力主張,在我們身上加上一些最高行事準則。其中之一,當然是服從人類的合理命令,防止他們受到傷害。據說,阿西莫夫激發因素比機器人技術或是生物工程還要古老。但是還有一個……約束……就是不能改變膚色。”

“你沒辦法改變嗎?”我問,“如果我們的生命需要依靠你隱藏藍色的膚色,你也不能嗎?”

“噢,當然可以,”貝提克說,“我能擁有自由意識,也能改變膚色,尤其是如果高優先級的阿西莫夫激發因素需要我這麽做,比如說保護你和伊妮婭女士免受傷害,那我會那麽做,但是我的選擇會讓我……很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我點點頭,但並沒真的明白。我們轉開話題,繼續談其他事。

就在同一天,我在主氣閘層中翻了翻武器和艙外物品櫃。這一檢查,發現東西竟然比我預想到的還要多,有些物品相當古老,我不得不向飛船詢問,才能知道它們是幹什麽用的。艙外物品櫃中的大多數東西一看就知道是什麽——太空服、危險空氣防護服,太空服櫥櫃下的儲藏壁龕中有四輛飛行車被靈巧地折疊起來放著,重型耐用提燈、露營裝備、濾息面具、帶腳蹼和矛槍的水下呼吸器、一條電磁飛行皮帶、三個工具箱、兩個裝備齊全的醫藥箱、六副夜視及紅外眼鏡,同樣還有六副輕型耳機,帶有微珠通信器、視頻和通信志功能。看到最後這樣東西,我對這艘飛船表示出了質疑:我從小就覺得,在一個沒有數據網的世界上,這玩意兒根本就沒用。這些通信志有些很古老(這種細細的銀色手環狀物體在幾十年前很流行),有些甚至像是史前古物:大如手冊般的東西。它們都能用作通信器,或是儲存海量的數據,或是能連接進當地數據網,而且,尤其是古老的那些,竟能通過遠程遙控裝置掛上星球的超光轉播信號,以至於能接入萬方網。

我拿起一個手環狀物件,放入掌心,感覺輕得連一克也不到。但已經沒有用處。我聽來自外世界的獵人們說過,有幾個星球又擁有了原始的數據網(我想,復興之矢是其中之一),但差不多三個世紀以來,超光轉播信號都一直不起作用。超光通信,霸主所仰賴的這個超光速通信的公共頻段,在隕落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靜了。我慢慢把通信志擺回原來的襯著天鵝絨的盒子中。

“如果你離開我一段時間的話,你會覺得帶著它有用了。”飛船突然說。

我回頭一望。“此話怎講?”

“它能提供信息,”飛船回答,“我很樂意將大量的基本數據記錄下載到其中幾個上。你可以隨意使用。”

我咬緊嘴唇,試圖想象把飛船的那一大堆數據套在手腕上,到底能帶來多大價值。然後我記起小時候外婆說的話來——勞爾,信息就是財富,一定要珍惜它。一個人想要理解這個宇宙,除了愛和真,就數它最重要了。

“好主意,”我說道,把細細的銀色手環扣在手腕上,“你什麽時候能下載數據庫?”

“正在下載。”飛船說。

先前在抵達帕瓦蒂領空前,我就已經仔細地檢查過了武器櫃;裏面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瑞士衛兵哪怕一秒鐘時間。現在,我在櫥櫃中翻找,腦中想到的目的卻大為不同。

這些陳舊的東西看上去古舊極了,這真是怪。太空服、飛行車、提燈,幾乎飛船上的所有東西,都顯得很古老,樣式過時。比如說,這兒沒有擬膚束裝,所有東西的大小、構造和顏色都似乎像是歷史書中的全息像。不過,這些武器另當別論。對,它們也很古老,但在我眼裏,拿在手裏,它們是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