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7頁)

上尉擡起頭,“噢,對不起。你也有說法?”

“你說得很對,我有!是茲穆中士把我逼成這樣的。他一整天都在驅使我,驅使我,從我到那兒的一刻起就開始了!他……”

“那是他的工作。”上尉冷冷地說,“你否認對你的指控嗎?”

“不,但是——他沒告訴你我趴的地方是個螞蟻窩。”

弗蘭克看上去覺得惡心。“噢,這麽說,就因為小小幾只螞蟻,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要搭上你同伴的性命?”

“不是幾只——有幾百只。能咬人的那種。”

“那又怎麽樣?年輕人,讓我來教教你。哪怕是一窩響尾蛇,你也得趴在那兒。”弗蘭克停頓了一下,“你有什麽能為你辯護的東西?”

亨德裏克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我當然有!他打我!他動手打我!他們一群人整天拿著根愚蠢的棍子走來走去,抽你的屁股,捅你的雙肩,告訴你要振作精神—一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是今天他動手打我——他把我打倒在地,還喊著‘保持靜止,你這個蠢貨!’這些又怎麽說?”

弗蘭克上尉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擡起頭看著亨德裏克。“年輕人,你有一種在平民中相當普遍的誤解。你認為你的上司不能,用你的話說,‘動手打你’。在純粹的社交場合下,你說得是對的。

比如,如果我們兩個恰好在劇院或商店裏碰上,只要你對我的軍銜表現出應有的尊敬,我所擁有的扇你耳光的權利不會比你擁有的扇我耳光的權利更多。但是在軍務中,規則就完全不同了——“

上尉在椅子中轉了個身,指著一堆活頁書。“這些就是適用於你的法律。你可以查看這些書中的每個章節,以及每一個與該章節有關的軍事法庭案例,你不會發現一個詞,說明——或者它所含的意義就是——你的上司在有任務時不能動手,或是不能用其他任何方式打你。亨德裏克,我可以打碎你的下巴,為此我會向我自己的上司做出必要解釋。但是我不必向你解釋。我還可以做得更狠一些。在有些情況下,一個上級軍官,不管是不是職業軍官,他不僅僅被允許,而且被要求去殺死一個軍官或是其他一個什麽人,沒有拖延,可能也沒有警告——他不但不會被懲罰,反而會受到表揚。例如,在敵人面前制止一名膽小鬼的懦夫行為。”

上尉的指頭敲著桌子。“現在說說藤杖。它們有兩種用途。第一,表明誰是上級。第二,我們希望它們會被用在你們身上,敲在你身上,使你動作敏捷。你不可能因此受傷,使用藤杖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最多一陣刺痛,卻可以避免很多廢話。舉個例子,你沒有在起床號吹響之後馬上出來。當然,值勤教官也可以哄你,說‘親愛的,乖’,或是問你今早是否想在床上用早餐——如果我們能抽出一個教官專門當你的保姆的話。但是,我們不能這麽做,所以他給你們這些懶鬼一記重擊,要求你們跑向集合隊伍,並在途中給予必要的刺激。當然,他可以簡簡單單踢你一腳,同樣合法並且幾乎可以收到同樣的效果。但是主管訓練和紀律的將軍認為,對於值勤教官和你來說,用一根不近人情的權力棒把睡懶覺者從被窩中趕出顯得更有威嚴。我也這麽認為。你我認為事情應該怎麽進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就是采取了這種方法。”

弗蘭克上尉嘆了一口氣,“亨德裏克,我必須把這些解釋給你聽,因為如果一個人不知道他因為什麽被懲罰,那麽對他的懲罰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你是個不聽話的孩子。我說‘孩子’,是因為你明顯還沒有成為一個男人,盡管我們正在竭力讓你成長為一個男子漢。在訓練的這個階段,你是個異乎尋常的壞小子。你說的任何東西都不能成為你的辯護,也不能減輕你的罪狀。你似乎並不知道訓練的目的,也不知道身為一個士兵的職責。這樣好了,我公平地對待你,你可以用自己的話告訴我,為什麽你會覺得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我要你毫無保留地說出你的心裏話。或許你的話中會含有對你有利的東西,盡管我不能想像那會是什麽。”

上尉批評亨德裏克時,我偷偷向他看了一兩眼。不知為什麽,他安靜柔和的話語比茲穆對我們的咆哮更有分量。亨德裏克的表情從憤憤不平變成震驚,最後變成悶悶不樂。

“說出來!”弗蘭克上尉嚴厲地說。

“嗯……好吧,命令我們保持靜止,我臥倒在地,發現自己趴在一個螞蟻窩上。所以我爬了起來,往前挪了幾英尺,結果我被來自身後的攻擊打倒在地。他對我大聲吼叫——我跳了起來,回敬了他一拳,然後他——”

“住嘴!”弗蘭克上尉從椅子裏站了起來,看上去足有十英尺,盡管他的身高幾乎和我的一樣。他怒視著亨德裏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