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 1(第6/7頁)

“資金問題嘛,就交給首相和大人物去處理吧。”中田說,“我們縱然絞盡腦汁,也無濟於事。從我們能夠做的事情入手,先做起來吧。其他事,咱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安川聳聳肩膀,捧著數字龐大的機械器材的訂單,走出了房間。因為都是些深海使用的特殊觀測儀器,因此,幾乎全部都得定做,當前市面出售的或改裝過的產品很少能派上用場,正因為如此,才更花錢。

“田所先生呢?”中田問道,“關於實際觀測體系和計劃,還想同他進一步商討一下……”

“現在,首相正在某個地方會見他呢,”山崎調查官看了看手表回答說,“很快就要回來了。”

“那麽,在他回來以前,喝點什麽好吧?”中田建議說,“我到下面喝點咖啡,你們呢?”

“我馬上就去……”幸長答道。他沒有什麽急需留下來要做的工作,而且他多少有些郁悶,不像中田那樣輕松愉快。

中田和山崎走後,幸長心不在焉地望著墻上那個畫在磁性塑料板上的日本地圖,那是和資料、伴音打印機一起從田所博士的研究室搬過來的。在那幅套色的日本列島地圖的東南面,也就是日本海溝的位置,有幾處地方新貼上了三角形紅色箭頭。那是田所博士的計劃。

幸長忽然感到,那塊塑料板正在輕輕晃動。

又晃起來了啊。他想。

“聽說渡老人又把他收藏的一部分畫賣掉了……”邦枝一邊點燃香煙,一邊嘟噥著。

“是用這筆錢來做我們的資金嗎?”

“大概是吧。反正那老頭兒的畫,都是國寶一級的珍品……”

幸長在心裏嘀咕著,坐在輪椅上的那位飽經風霜的老人,到底何許人也?

這的確是一個奇怪的老人。老人和邦枝是同鄉,邦枝進首相府,好像也是老人推薦的。在大城市長大的幸長,對至今仍根深蒂固存在於各地的地方幫派的內情始終不能理解。但邦枝似乎一直同老人有接觸。當幸長第一次把田所博士“擔心”的內容透露給他視為至交的邦枝,甚至同邦枝一起強行把田所博士拉到那次地震座談會時,他還根本不曉得邦枝和老人之間的關系,他甚至連老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當聽邦枝說起這位老人的時候,他好像朦朧地記得,似乎在哪兒聽說過老人的名字。畢竟他已年逾百歲,近二十年沒有在社會上拋頭露面了。

那次座談會後,他和邦枝被渡老人叫去見了面。當時,幸長簡直被這位看上去有些幹癟的小老頭兒身上蘊藏著的巨大的精神力量和一個一點不顯衰老的百歲老人簡短扼要的提問中所反映出來的敏捷才思鎮住了。不僅如此,老人還是個外表柔和、氣質文雅的好好先生。當幸長在老人家中了解到,實際上,老人的能耐大得連首相都能輕易搬動時,驚愕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所以,對邀請田所博士同老人會談的這份尷尬差事,他只好唯唯諾諾地答應下來,並且……

總之,他心裏其實非常清楚,假如老人不關注這個問題,也就是說,假如邦枝沒有向老人匯報那次座談會的情況,那麽老人對田所博士就不會如此感興趣,就不會有皇宮飯店的會見,更不用說會有什麽“ D 計劃”的啟動了。

這位隱士般的百歲老人,現在還對政治的核心部分具有影響力,這件事的本身就讓幸長驚訝不已。他親眼看見老人把首相叫到他茅崎的家中,三言兩語就使首相下決心采納了這個計劃。他看到了老人周圍那個神秘人物、那個目光機警保鏢模樣的男子,還有那個年輕貌美的神秘女郎。那完全是一個神話般的世界,一股強大而高深莫測、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氣向他的後背襲來。

“說不定啊,那老頭兒在我們這個計劃之外,還有他自己的特殊考慮呢……”邦枝一邊掐滅煙蒂,一邊說。

“問你個事兒……”幸長說,“那位老人究竟是幹什麽的?”

“我也不太了解……”邦枝答道,“我與他雖然是同鄉,但即使靠‘同鄉之誼’這層關系掛鉤,也會馬上斷線的。畢竟這是不折不扣的幕後操縱政界財界的事呀。單是看一看這位老人的傳記,就知道這是個重量級人物。當然,他所從事的活動比傳記裏記載的要多得多。可是,了解內情的人現在幾乎都不在人世了。他最為叱咤風雲的時期應該是‘九一八事變’那陣子吧。就算不是直接也是間地有三四個人或更多人的命案。二戰期間過著完全隱退的生活,僥幸逃過定為戰犯的一劫。戰後最初十五年又活躍了一段時間。但過了八十歲,就自己主動歇手了。只是政界財界的許多人,好像遇事還要找他,聽取他的意見,或者請他居中斡旋,進行調停。就拿現在的首相來說,在他還是個普通議員時,老人就認識他,正因如此,才在老人面前也擡不起頭。不過,在一次日本政壇的‘水門事件’中,首相的確是被老人拉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