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 1(第4/7頁)

“就拿對外來說,對國內和對國外,其意義完全不同。”內閣調查室的山崎說,“而且,即使在國內來說,對新聞報道的一般對象、和對國會的在野黨、政府部門和財界等等,其意義也不是一樣的。”

“在什麽階段,政府采取什麽方案,打算進行到什麽程度,這些也還是個問題哩。”首相府秘書官邦枝插嘴說,“進入到一定階段,恐怕還需要新的立法措施。如果這樣,那就會碰到一些棘手的問題,諸如到底能夠多大程度保密,到什麽階段需要保密等等。”

問題確實相當復雜。最初,幸長本來也打算在一定程度內若無其事地公開進行這項調研工作,由國會編造臨時預算,委托各大學搞大規模的綜合調查,進行到一定階段,再隱蔽起來。一直埋頭於自然科學領域的幸長,從未做過“秘密調查”之類怪異的工作,所以從一開始,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過有什麽其他方法。然而,當他最初一籌莫展地把這個打算告訴中田和邦枝時,兩人沒等他說完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假如只有邦枝一人如此,他或許還以為這是官僚的神秘主義作風。但是,那個在信息現象論方面連美國蘭德公司的精英們都刮目相看的中田——當然,蘭德公司曾以重金聘請他,但遭到斷然拒絕——也說不行,幸長終於表示要重新考慮。

之所以反對公開調查的第一個理由,當然是因為這件事弄得不好將是左右日本命運的嚴重問題。中田把田所博士所寫的文件粗略地瀏覽了一遍,直覺告訴他,從當前數據的趨勢來看,這件事發展到真正嚴重的程度,最多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的可能性。

“但是,坦率地說,百分之一的概率,在現實當中已經算有相當大的可能性了。”中田斬釘截鐵地說,“這個世界上——現實生活中,看起來概率極小的事情經常發生,過去的概率理論還不足以說明這一點,我們必須充分估計到在一個現象產生的概率過程當中,這一概率的實現有可能導致另一個性質完全不同的現象發生。”

中田很早就開始關注自然現象的概率分析,他在這上面花了很多精力,在自然現象中的“概率過程的分支現象”“觸發效應”的說明以及生命進化的函數解析等方面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為什麽普遍認為概率極小的現象會在自然界中發生,對它的解釋,中田提倡所謂“函數概率論”的觀點,但這一觀點還沒有得到學術界的廣泛認同。不過,在一部分人當中,他甚至得到了與“威諾過程”“馬爾克夫過程”齊名的“中田過程”的尊稱。

“的確……”邦枝眯縫著眼睛,“或許會有這種事情。我以前曾一個晚上打出了三次五張頂級牌[15],其中兩次還是連續的五張頂級牌。真是好事成雙,第二天晚上竟又碰上一次。”

“沒被人當成騙子宰了你,算你命大啊……”山崎冷嘲熱諷起來,“打麻將要是打了九連寶燈[16]不被人宰了,都會腦溢血猝死!”

“不過,我剛打麻將不久就遇上一次天和和兩次九連寶燈呢。”邦枝接著說,“而且有一次摸了個門前清九面聽[17],但幹等了一場。”

“賭博的事兒先放一放,想想正經事吧。”中田說。——這個數學天才根本沒賭運,打什麽牌都輸得精光。“在這裏,現實的變化因素大致有兩種:一是隨著調查觀測的進程,數據大量集中,事情發生的全貌將漸漸清晰起來;但另一方面也可以想見,我們所觀測的現象本身也在不斷發展著。我們必須盡早摸清楚在這個多層次現象中,各個層次的現象的矢量將朝哪個方向收斂;所以,第一是搞清楚會發生什麽現象,第二是搞清楚什麽時候發生。”

這就是這個計劃必須秘密進行的第二個理由。根據田所博士極其粗略的計算,那件事的發生,可能最遲在五十年後,最早在兩年之內。田所博士在收集資料方面,有他獨特的一套方法。盡管憑他的計算,還存在著許多非常模糊的東西,但幸長了解他,他敏銳的嗅覺裏雖免不了故弄玄虛之處, 但被證實的東西遠比這多得多。對幸長來說,“兩年”這個最小的數字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立即把博士所搜集的、涉及面廣而又不無欠妥當之處的資料進行復審,同時,還必須立即弄清時間這個重要問題。按照兩年到五十年的說法,取其中間值,大概可以推算為二十四五年之後。但是,深知大自然殘酷無情的幸長不能把事情設想得那麽簡單。往往一個偶發事件的發生,也會像大雪崩一樣觸發各種現象來個總爆發。有時,事件剛開始發生,就半途終止了。這也不是個普通現象,它甚至可能對日本具有某種深刻的意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必須做最壞的估計,一切事情都要從這一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