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4 以實瑪利(第3/6頁)

我仍然有些輕微的頭暈,周圍的悶熱又讓我的頭抽痛起來,但我比犯人好受一些,他的確在某個階段“遭受了重擊”。

盡管遭到了猛擊,但他的傷口大部分在淺層。他的額頭腫了一塊,一塊深深的擦傷在肩膀上留下一個淺紅的舊傷疤。他無疑有許多地方都被打傷了,但因為他的皮膚顏色太深,還有周圍環境太暗,我說不上來具體在哪裏。

他的腳踝和手腕處有深深的勒痕,這應該是他想掙脫皮繩留下的。我沒有做山楂露,但我帶來了龍膽草藥膏的罐子。我在他旁邊的甲板上坐下來,但他只看著腳邊的甲板,沒有理會我,甚至當我開始給他的傷口塗抹涼爽的藍色藥膏時也是如此。

然而,比新傷更有趣的是已經愈合的傷口。在近距離的地方我能看到三條平行的白色淺痕,斜著經過兩邊顴骨;而在他又高又窄的額頭上,在雙眉之間,還有三條短短的豎線,部落疤痕。在非洲出生的標記,然後,在成年儀式上要劃出這樣的傷疤,墨菲曾對我講過。

我手指下面的肉體溫熱光滑,布滿汗水。我也感覺到熱,渾身是汗,很不舒服。我腳下的甲板輕輕地晃動著,我扶住他的背以保持平衡。又薄又硬、已經愈合的鞭痕遍布他的肩膀,像小蟲子在皮膚下面鉆出的溝,觸摸它們的感覺出乎意料,很像詹米背上的傷痕。我感到惡心,但忍住了,繼續我的醫治。

那個人完全無視我,即使我碰到那些我知道一定會痛的地方。他的眼睛盯著詹米,詹米同樣專心地看著囚犯。

問題很明顯,那人幾乎可以肯定是一個逃跑的奴隸。他不想和我們說話,因為擔心他的話會泄露他主人所在的島嶼,然後我們會找到他原來的主人,讓他重回囚籠般的生活。

現在我們知道他能說——或者至少能理解——英語,這勢必增加了他的戒心。即使我們向他保證,我們不會把他送回他主人那裏或奴役他,他也不可能信任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歸咎於他。

另外,這個人是我們最好的——而且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去弄清楚伊恩·默裏在“女巫”號上發生了什麽事。

最後我用繃帶給那人包紮好手腕和腳踝,詹米伸手拉我起來,然後跟囚犯說話。

“我想你很餓,”詹米說,“到船艙裏,我們吃些東西。”然後他不等回答就挽起我沒受傷的胳膊,轉身朝門口走去。當我們進入走廊的時候,身後毫無動靜,但當我回頭看時,奴隸跟在我們身後幾英尺的地方。

詹米領著我們到了我的船艙,一路上無視路過水手們的好奇目光,中間只停下來一次,吩咐菲格斯把食物從廚房送過來。

“回到床上去,外鄉人。”我們到達船艙後,詹米堅定地說道,我沒有爭辯。我的胳膊受傷了,我的頭受傷了,我能感覺到眼睛後面有熱浪在閃爍。看起來我快要崩潰了,然後還是用了一點寶貴的青黴素,還有一個可以擺脫感染的機會,但我等不了太久。

詹米給我倒了一杯威士忌,給我們的客人也倒了一杯。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去並喝了一口,眼睛驚訝地睜得很大,我猜蘇格蘭威士忌對他來說一定是一種新鮮事物。

詹米自己拿了一杯,坐了下來,示意那個奴隸坐到小桌子另一邊的座位上。

“我的名字是弗雷澤,我是這裏的船長。”詹米說,“這是我的妻子。”他補充道,並向著我的床點了點頭。

那囚犯猶豫了一下,然後放下了他的杯子,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

“他們叫我以實瑪利,”他說道,聲音像蜂蜜倒在煤上,“我不是海盜,我是一個廚子。”

“墨菲會喜歡的。”我評論道,但詹米沒有理睬我。他進入談話以後,紅色眉毛之間會有一條淡淡的紋路。

“船上的廚師?”他問道,並小心地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只有他用兩根僵硬的手指輕敲大腿的動作背叛了他——而這個,只有我知道。

“不,我跟那條船沒有關系!”以實瑪利激動起來,“他們把我從岸上帶走,說要殺了我,我沒有跟他們很久,我不是海盜!”他重復著,我很晚才明白過來,他當然不希望被當作海盜——不管他是不是。海盜會被處以絞刑,而他也無法知道,我們其實跟他一樣渴望著離皇家海軍遠一點兒。

“是的,我明白了。”詹米在安慰和質疑之間找到了正確的平衡。他稍向後仰,靠在一個安了大輪子的椅子上,“那麽,‘女巫’號是怎麽把你帶走關起來的?在什麽地方?”他說得很快,一絲警惕掠過囚犯的臉。

“你不需要告訴我你是從哪裏來的,我不關心那個,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麽落入他們手中的,你跟他們在一起待了多久。因為,按照你說的,你不是他們的一員。”暗示已足夠,就等他上鉤了。我們並不是想讓他回到他的主人那裏,但是,如果他不按照要求提供信息,我們可能會把他作為海盜交給王國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