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4 以實瑪利(第2/6頁)

我不是很肯定,但試了一下。我站起來的時候,房間傾斜了,黑色和黃色的斑點在我眼前跳起舞來,但我一直站著,緊緊抓住詹米的手臂。過了一會兒,少量血液很不情願地同意進入我的頭,跳舞的小點消失了,詹米焦急地盯著我。

“好了,”我深吸一口氣,“繼續。”

犯人在下面被船員們稱為最下層甲板的地方,一個甲板很低的空間,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貨物。在船頭有一個木頭封起來的小隔間,有時會把喝醉或不聽話的水手關在裏面,在這裏他會安生些。

船的內部密不透風,我慢慢地跟在詹米身後沿著樓梯走過去,他提的燈籠的光讓我感覺自己又要暈過去了。

他打開了門,起初我在臨時禁閉室裏什麽也看不見。然後,詹米提著燈籠彎腰進去,那人眼裏閃耀的光出賣了他的位置。“黑如黑桃A”,這是突然出現在我有些糊塗的大腦中的第一個想法,這張面孔的棱角和形狀在木房間的黑暗中清晰可辨。

難怪詹米把他當作一個逃跑的奴隸。那人看著像非洲人,而不是島上出生的人。除了深紅色的皮膚,他的舉止像是被當作奴隸養大的,而不是男人。他坐在一個木桶上,雙手被綁在身後,腳綁在一起,但詹米低頭從小隔間的門楣下進去時,我看到他擡起頭,挺直了肩膀。他很瘦,但肌肉發達,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破褲子。他的身體線條清晰,他繃緊身體準備著攻擊或防禦,毫無屈服之意。

詹米也看到了,並示意我退後靠著墻。他把燈籠放在一個木桶上,蹲在俘虜前面,與他視線齊平。

“amiki,”他攤開空空的雙手,掌心向上,“amiki, Bene-bene。”這句話的意思是“朋友,是好的”。這是塔基塔基,通用的暗語,從巴巴多斯到特立尼達,港口的商人都會說。

那人面無表情地盯著詹米一會兒,眼神平靜如水。然後他輕輕挑起一側的眉毛,把綁著的腳伸到他面前。

“Bene-bene, amiki?(是好的嗎,朋友?)”他用任何語言裏都錯不了的諷刺語調重復著。

詹米的鼻子短短地哼了一聲,被逗笑了,然後用手指在鼻子下面擦了擦。

“這是一個點。”他用英語說。

“他說英語,還是法語?”我移近了一點。俘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片刻,然後就移開了,神情冷漠。

“如果他會說,他也不會承認,皮卡德和菲格斯昨晚一直努力讓他說話,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盯著他們。剛才是他來船上後第一次開口。你會說西班牙語嗎?”詹米突然用西班牙語問囚犯,沒有回應。那人連看都不看詹米,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盯著我身後開著的門。

“呃,您會講德語嗎?”我用德語試探性地問道。他沒有回答,這樣也好,因為這個問題已經耗盡了我自己的德語儲備,“也不是荷蘭人,我想。”

詹米對我嗤之以鼻:“我不知道有關他的更多信息,外鄉人,但我非常肯定他不是荷蘭人。”

“他們在伊柳塞拉島有奴隸,不是嗎?那是荷蘭人的島,”我不耐煩地說,“或者聖克羅伊——那個是丹麥人的,不是嗎?”今天早上我的大腦運轉得很慢,但我沒有忘記,這個俘虜是我們有關海盜行蹤的唯一線索——還有跟小伊恩唯一的脆弱聯系,“你知道的塔基塔基語足夠問他有關小伊恩的消息嗎?”

詹米搖了搖頭,眼睛一直盯著囚犯:“不,除了我已經對他說的話,我還知道怎麽說‘不好’‘多少’‘把它交給我’,還有‘放下,你這個渾蛋’,目前沒有一句能用。”

困擾了一會兒,我們一起盯著犯人,他面無表情地回瞪著我們。

“管他的。”詹米突然說。他從腰帶上抽出匕首,繞到木桶後面,割斷了綁著囚犯手腕的皮繩。

他把囚犯腳踝上的繩子也割斷了,綁在了一處,然後又坐了下來,把刀放在大腿上。

“朋友,”他堅定地用塔基塔基語說,“好嗎?”

囚犯沒有說什麽,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微微點了點頭,他的表情謹慎又疑惑。

“角落裏有一個夜壺,”詹米用英語說著,拿起刀插回鞘中,“用吧,然後我妻子會照料你的傷口。”

那人臉上閃過一絲非常微弱的嘲笑。他再次點點頭,這一次接受了詹米的好意。他慢慢從木桶上站起來,轉過身去,僵硬的手笨拙地摸索著他的褲子。我斜視著詹米。

“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就是被那樣綁著,”他不動聲色地解釋道,“連自己撒個尿都不行。”

“我明白。”我說,不想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那個,你肩膀痛,”詹米說,“碰他時要小心,外鄉人。”他聲音帶著明確的警告語調,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