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4 以實瑪利

我睡得不安穩,醒得很晚,還發了燒,頭上一陣陣地疼。瑪薩麗堅持為我擦拭額頭,我已經難受得無力抗議,只是放松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醋浸濕的布在我跳動的太陽穴上涼爽的觸感。

事實上,它是那麽令人舒緩,所以在瑪薩麗離開後,我再次沉沉睡去。我不安地夢到黑暗的礦井和燒焦的骨頭粉末,我在崩潰中突然驚醒,像箭一樣筆直地坐起來,一道純白色的光閃過,疼痛撕裂著我的頭。

“什麽?”我大喊著,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好像這可以防止它掉下來似的,“那是什麽?”窗戶是被遮住的,以防光線影響我的睡眠。所以,我花了一陣時間適應室內的昏暗。

在船艙的另一邊,一個巨大的身影模仿著我,痛苦地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然後它說了一連串非常糟糕的話,混合了漢語、法語和蓋爾語。

“該死的!”感嘆逐漸減弱為溫和的英語,“真他媽該死!”詹米搖搖晃晃地走到窗戶邊,其間頭撞到了我的櫥櫃邊角,他還揉了揉。他推開窗戶,放進來一股令人愉悅的新鮮空氣和一束耀眼的光。

“看在血腥地獄的分上,你以為你在做什麽?”我相當粗暴地問道。光像針一樣刺激著我脆弱的眼球,捂頭牽扯的身體活動對我胳膊上縫著的傷口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在找你的醫藥箱,”他摸著頭頂,皺眉蹙額,“該死的,我的頭骨凹進去了,看那個!”他用兩根手指稍微蘸了點血,伸到我鼻子下面。醋浸的布掉到了我的手上,我又把它丟回到枕頭上。

“為什麽你需要醫藥箱,為什麽你不先問問我,而是像瓶子裏的蜜蜂一樣亂撞?”我不耐煩地問道。

“我不想把你吵醒。”他很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笑了,盡管腦子裏像被解剖一樣繼續疼。

“好吧,我不喜歡被吵醒,”我向他保證,“你為什麽需要醫藥箱?有人受傷嗎?”

“是呀,是我。”他小心翼翼地用布輕輕擦著頭頂,不悅地看著布上的血,“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頭?”

其實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不是特別想”,但我親切地示意他彎腰,檢查他的頭頂。濃密的頭發下面有一個相當顯眼的腫塊,還有一個在架子邊上磕破的小傷口,但這損傷似乎只是輕微的腦震蕩。

“這不是骨折,”我向他保證,“你擁有我見過的最堅固的頭骨。”被古老的母性本能所觸動,我俯下身子,輕輕吻了腫塊。他擡起頭,驚訝地睜著眼睛。“這應該能讓它感覺好些。”我解釋道。他的唇角扯起一個微笑。

“哦。那麽——”他彎下身,輕輕地吻著我傷臂上的繃帶。“好些了?”他站直身子問道。

“好很多。”

他笑了,然後伸手拿起酒瓶,倒了一杯威士忌遞給我。“我想找你給我們清洗擦傷之類的那東西。”他解釋道,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山楂露。但是我沒有任何現成的,因為它沒法保存,”我說,推著自己站起來,“但是如果情況緊急,我可以煮一些,不用很長時間。”起身走到廚房的想法是艱巨的,但也許動起來我會感覺好一些。

“不急,”他向我保證,“只是貨艙裏的一個囚犯被稍微撞了一下。”

我放下杯子,沖他眨著眼睛:“一個囚犯?我們是在哪裏弄到囚犯的?”

“從海盜船上,”他對著威士忌皺著眉頭,“但是我認為他不是一個海盜。”

“他是做什麽的?”

他把威士忌一飲而盡,然後搖了搖頭:“該死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從他背上的傷疤看,可能是一個逃跑的奴隸,但在那種情況下,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那樣做。”

“他做了什麽?”

“從‘女巫’號跳進海裏。麥克格雷格看到他跳海,然後在‘女巫’號揚帆起航後,他看見那個人在海浪中浮動,就扔給他一根繩子。”

“嗯,那很有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我越來越感興趣,喝了威士忌後,腦袋裏的抽痛減輕不少。

詹米正用手指梳理他的頭發,然後停了下來,皺起眉頭。“我不知道,外鄉人,”他小心翼翼撫平頭頂的頭發,“其他像我們這樣的船是不會讓一個海盜登船的——任何商船都只會把他們趕走,沒有理由收留他們。但如果他並不想從我們這裏逃走——也許他是想擺脫他們,對嗎?”

最後一滴金色的威士忌進了我的喉嚨,這是傑拉德的特別配方,倒數第二瓶,完全符合他給它起的名字Ceó Gheasacach——神奇迷霧。感覺體力有些恢復,我努力站了起來。

“如果他受傷了,也許我應該去看看他。”我說著,把腳從床邊邁開。

考慮到詹米前一天的行為,我完全期待他會把我按平了,並喊來瑪薩麗守在旁邊。相反,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點了點頭:“是的,好吧,如果你確信你能站起來的話,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