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3 “魯莽的海盜”(第5/8頁)

盡管胳膊還在抽痛,但我感覺自己已經充分恢復了,就問起其他船員的情況。據威洛比先生說,受傷僅限於刀傷和擦傷,一個腦震蕩,還有一個小臂骨折。

走廊裏的哢嗒聲預示著詹米的回歸,菲格斯跟他一起,一只手搬著我的醫藥箱,另一只手又拿來一瓶白蘭地。

“好吧,”我順從地說,“讓我們來看看。”

我對可怕的傷口並不陌生,而這一個——從技術角度講——也不是那麽糟糕。不過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我在技術上處理不了。

“哦。”我相當虛弱地說道。盡管傷口的特點被詹米說得有點生動,但他描述得也非常準確。這是一道長長的、邊緣整齊的傷口,在肱二頭肌前面帶了輕微的角度,從肩膀延續到肘關節上面一英寸左右的地方。雖然我實際上無法看到自己肱骨,但它無疑是一道很深的傷口,邊上裂口很大。盡管被布緊緊地纏著,但傷口仍在流血,好在血滲透得很慢,可見並未切斷重要的血管。

詹米翻開我的醫藥箱,若有所思地用一根粗大的食指翻找著。

“你需要縫合線和針。”我突然震驚地意識到,我的手臂上要縫三十或四十針,沒有麻醉藥,只有白蘭地。

“沒有鴉片酊?”詹米皺著眉頭翻著箱子道。顯然,他一直在思考著同樣的事情。

“沒有,我在‘海豚’號上全用光了。”我按住搖晃的左手,往我的空茶杯裏倒了相當多的純白蘭地,然後喝了一大口。

“你真是細心體貼,菲格斯,”我啜飲著的時候沖那瓶新拿來的白蘭地點點頭,“但我估計喝不了兩瓶。”鑒於傑拉德的法國白蘭地的威力,我能喝的量不可能超過一茶杯。

我不知道是一次性喝醉更可取,還是至少保持著半清醒的狀態以便監督手術。我不可能用抖得像秋風中的樹葉一樣的左手給自己縫合,菲格斯也不可能用一只手做到。真的,詹米的大手在某些任務中有著驚人的輕盈,但是……

詹米搖了搖頭,拿起第二瓶酒,打斷了我的疑慮。

“這瓶不是用來喝的,外鄉人,是用來沖洗傷口的。”

“什麽!”我極度震驚,已經忘記了消毒的必要性。由於缺乏更好的選擇,我通常會用蒸餾過的酒精,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兌上水清洗傷口,但在戰場上,我也曾用白蘭地來進行消毒。

我覺得嘴唇變得有點麻木,不僅僅是因為胃裏的白蘭地在發揮作用。蘇格蘭高地人是最堅忍、最勇敢的戰士,水手們作為一類人與他們相差不遠。我見過這樣的男人,在我收拾斷掉的骨頭、做小手術、縫合可怕的傷口等讓他們經受地獄般痛苦時,他們毫無怨言,但當使用酒精消毒的時候,情況就變得有些不同——尖叫聲在幾英裏外都能聽到。

“嗯……等一下,”我說,“也許只需要一點點開水……”

詹米不失同情地看著我。“再拖下去就更麻煩了,外鄉人,”他說,“菲格斯,把瓶子拿來。”還沒等我抗議,他把我從床上舉起來,讓我坐在他的腿上,緊緊抱住我,壓住我的左手臂,讓我沒法掙紮,然後他緊緊抓住我的右手腕,讓受傷的地方露在外面。

我記得該死的歐內斯特·海明威說過:“你應該克服痛苦,但不幸的是,你從來做不到。”對此我能說的就是,要麽歐內斯特對意識狀態區別得很好,要麽是沒有人在他的傷口上倒過白蘭地。

公平地說,我覺得我一定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因為我又開始注意到周圍,菲格斯說:“拜托了,夫人!你不能那樣尖叫,這讓人心煩。”

很顯然幹擾到了菲格斯,他瘦削的臉變得蒼白,汗水沿著下巴往下滴。他說得很對——有幾張面孔正在從門和窗戶裏窺視著船艙,臉上帶著恐怖和憂慮。

我竭力鎮定,虛弱地沖著他們點點頭。詹米的胳膊還在緊緊抱著我,我分不出到底是誰在顫抖,還是我們都在顫抖。

在幾位幫手的協助之下,我坐進了船長寬大的椅子,然後顫抖著重新躺倒,手臂還是火辣辣地疼。詹米正拿著我的一根曲面縫合針和一條消過毒的腸線,看起來前景堪憂,我覺得。

這時威洛比先生出手了,他平靜地把針從詹米的手中拿過去。

“我辦得到,”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一會兒就好。”他離開去了船尾,大概要去拿點東西。

詹米並沒有反對,我也沒有。我們雙雙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事實上,這讓我倆都笑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說,“我曾經告訴布麗,大個子是善良溫柔的,而小個子往往是可惡的。”

“好吧,我想總有例外來證明規則,是不是?”他用一塊濕布溫柔地幫我擦滿臉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