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做狗 Nobody's Dog(第3/5頁)

威斯特揉揉眼,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請相信,我毫不懷疑你的勇氣,完全沒這個意思。”他盡力設身處地為瓦利米著想,也許自己並沒真正體會對方承受的壓力,也許對方更想上戰場,而非管理鐵砧,也許……沒用,對方就是坨威斯特痛恨的屎,“這無關你的榮譽,少校,也無關你的家族。我們討論的是戰爭整備工作!”

瓦利米的雙眼如死人般冰冷:“你以為在和誰說話,肮臟的平民?你不過仗伯爾撐腰,他也不過是地方省份來的呆子,走了狗屎運才雞犬升天!”威斯特目瞪口呆。他自然想過別人會在背後議論,但當面聽到卻是另一碼事。“等伯爾嗚呼哀哉,你會怎樣呢?嗯?不能狐假虎威了你會怎樣?你沒有血統,沒有家族!”瓦利米嘴角掛著冷冷的嘲諷,“還有那樣一個妹妹,我可聽說——”

威斯特大踏步上前。“什麽?”他吼道,“你聽說什麽?”他的表情一定很猙獰——瓦利米頓時臉色煞白。

“我……我……”

“你以為我需要伯爾批準才能動拳頭,沒種的蠕蟲?”沒等自己意識到,他繼續上前緊逼,瓦利米踉踉蹌蹌退向墻根,側身擡起一只手,以為威斯特隨時會揍他。事實上,威斯特用盡全力才按捺住抓住這小畜生,將其腦袋晃下來的沖動。他頭痛得要命,嗡嗡作響,裏面的壓力似乎要把眼球擠爆。他用鼻子緩緩深呼吸,拳頭捏得生痛,直到怒火漸漸平息,不至於突然失去自控力。現在他只聽見心臟在胸腔裏跳動。

“關於我妹妹,你有什麽想說的,”他低聲說,“現在就說。說。”他左手緩緩落在劍柄上,“說完我們去城外作個了斷。”

瓦利米少校繼續後退。“我什麽也沒聽說,”他小聲道,“什麽也沒聽說。”

“什麽也沒聽說。”威斯特盯著對方蒼白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走開,“現在,你是否方便為我重開鍛爐呢?好多工作等著我們。”

瓦利米眨眨眼:“當然,我立馬重開。”

威斯特轉身離開,心知瓦利米正用無比怨毒的目光盯著自己後背,心知自己把本已糟糕的處境弄得更糟了,又多出一個貴族敵人。但真正讓他煩躁的是對方沒說錯。沒有伯爾,他早完蛋了。除了妹妹,他沒有家人。真他媽該死,頭疼死了。“為何總是我?”他沖自己吼,“為何?”

***

今天還有很多事,一整天都做不完,但威斯特實在無心工作。他頭痛欲裂,幾乎目不視物。他想在黑暗中躺會兒,用濕毛巾捂臉,哪怕一小時,哪怕一分鐘。於是他在口袋裏摸鑰匙,另一只手按住疼痛的眼睛,咬緊牙關。這時,他聽到門另一邊有輕微的玻璃碰撞聲。阿黛麗。

“不。”他對自己嘶叫。不要這時候!見鬼!為何給她鑰匙?他輕聲咒罵,擡手想敲門。敲自己的門。手還沒碰到門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阿黛麗和路瑟赤身裸體、大汗淋漓地糾纏在他的地毯上。媽的,他飛快地轉鑰匙,猛地推開門。

她獨自一人站在窗邊,他欣慰地發現她穿著衣服,卻又惱火地看見她剛從玻璃瓶中倒了滿滿一杯酒。她擡起一邊眉毛打量貿然闖入的他。

“哦,是你啊。”

“見鬼,還能是誰?”威斯特沒好氣地說,“這是我的房間,不是嗎?”

“某人今天上午心情不大好啊。”一些葡萄酒漫過玻璃杯沿,灑到桌上,她用手擦凈,舔舔指頭,又擡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她總在氣他。

威斯特表情痛苦,隨手甩上門:“有必要喝這麽多嗎?”

“我懂,年輕女士該找些更體面的消遣。”她說話照例漫不經心,但威斯特盡管頭痛得要死,還是能聽出異樣。她一直瞥向書桌,最後起身走去。威斯特搶先一步撲到桌前,抓起上頭那張紙,上面寫了一行字。

“這什麽?”

“沒什麽!還給我!”

他伸手阻擋她,一邊讀了出來:

明晚老地方。

——阿

威斯特氣得渾身發抖:“沒什麽?沒什麽?”他拿著信在妹妹鼻尖下晃來晃去。阿黛麗背過身,腦袋一歪,像在躲蒼蠅。她一言不發,只是大口喝酒,還發出很大的聲音。威斯特咬牙切齒。

“是路瑟,對吧?”

“我沒說是他。”

“不用你說。”那張紙被他捏成了小球,直捏得指節泛白。他半轉向門口,全身每塊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不住顫抖。他恨不得沖出去,掐死那小畜生,只是心底有個聲音在提醒他要三思。

傑賽爾那忘恩負義的混蛋居然說話不算數,不,比不算數更糟。這也沒多出乎意料——他就是個賤人,用紙袋子來裝酒毫無疑問就會漏!但那封信不是傑賽爾寫的,掐他脖子有什麽用?世上有的是比傑賽爾更混賬的年輕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