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別跟法師打賭 Never Bet Against a Magus(第5/6頁)

在喧囂之上,羅根聽到魁輕聲細語:“永遠別跟法師打賭……”

***

傑賽爾知道自己優秀,但沒想到如此優秀。靈如貓,輕似蟲,壯如熊。肋骨和手腕沒有痛,疲憊和疑慮也都一掃空。他無所畏懼,無法阻擋,無與倫比。雷鳴般的掌聲推湧他,每個詞都清晰可聞,每張臉都真真切切。他心中湧動的不是血,而是幹柴烈火,他的肺猶如疾走流雲。

休息時他根本不想坐下,一個勁想返回決鬥圈。椅子是對他的侮辱,瓦盧斯和威斯特講的全是廢話。他們都不重要,都渺如塵埃,他們只配驚喜交加地贊美他,只配如此。

因為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劍士。

瘸子格洛塔絕對想不到自己的話如此中肯:的確,傑賽爾只需稍加努力,就無所不能。他舞蹈般歸位,忍不住笑出聲。人們的歡呼讓他肆無忌憚地迎面沖葛斯特大笑。一切如此完美。那雙眼睛依然眼瞼低垂,在傑賽爾留下的紅色傷口上懶洋洋地盯著他,但裏面多了些東西——震驚、警惕和尊敬。它們只配如此。

因為傑賽爾無以復加,無可匹敵,無法阻擋,無……

“開始!”

……能為力。身側的疼痛突然襲來,讓他倒抽冷氣。他突然又害怕、又疲憊、又虛弱:葛斯特咆哮著,兇狠的劈砍接踵而至,雨點般落在傑賽爾的武器上,讓傑賽爾像個受驚的兔子上躥下跳。高妙的劍技、駭俗的預判和過人的反射神經全都蕩然無存,而葛斯特的屠殺比之前更狠。長劍被打脫出抖如篩糠的手指,直接撞在圍欄上,他升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絕望。人群嘆息著,一切都結束……

……不,沒有結束。這一劍就要砍在他身上。最後一劍。但這一劍好像在漂。好慢,好慢,好像在蜂蜜中一般。傑賽爾笑了,用短劍擋下實在輕而易舉。力量又充盈全身。他跳起來,空手推開葛斯特,用短劍蕩開長劍,接著又抵住短劍,他靠一把劍連續抵擋兩把劍!場內陷入一片窒息的安寧,只聽“噼裏啪啦”的武器碰撞。傑賽爾的短劍左劈右砍,連削帶打,密不透風,快得肉眼無法看清,快得他沒時間思考,似乎是短劍在操縱他攻擊。

一聲清脆的劍吟響徹賽場,葛斯特傷痕累累的長劍被擊飛了,未等落地,短劍也被挑飛出去。時間仿佛靜止。手無寸鐵的大塊頭正好站在邊線上,擡頭看向傑賽爾。滿場觀眾鴉雀無聲。

傑賽爾緩緩舉劍,似乎此刻它重若千鈞。他用短劍輕輕抵住葛斯特肋下。

“哈。”大塊頭輕聲說,終於睜大雙眼。

掌聲如火山爆發,聲浪越來越高,越來越猛,一波波將傑賽爾淹沒。一切都結束了,傑賽爾感到難以言喻的空虛。他搖搖晃晃閉上眼睛,跪在地上,無力的手指松開劍柄。他虛脫了,好似剛才短短時間內用盡了一周的力氣。他連跪著都覺費力,不確定自己能撐多久,可一旦倒下,又不知還能不能站起來。

他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架了起來,舉到空中,人群爆發出更熱烈的歡呼。他睜開眼睛——他在不停旋轉,一片片模糊不清的色彩從眼前掠過,他腦袋裏充滿各種聲音。他被人扛在肩上。光頭。是葛斯特。大個子舉起他,就像父親舉起孩子,向觀眾展示,然後擡起頭,朝傑賽爾露出醜陋而燦爛的笑容。傑賽爾不由自主地還以微笑。總而言之,一切都那麽奇怪。

“路瑟獲勝!”裁判無意義地高喊,沒幾個人聽得見,“路瑟獲勝!”

混亂的歡呼漸漸統一成有節奏的贊美:“路瑟!路瑟!路瑟!”全場為之搖晃。傑賽爾被人們的贊美弄得暈暈乎乎,像喝醉了。他為勝利而陶醉,為自己而陶醉。

歡呼聲漸漸淡去後,葛斯特將傑賽爾放回決鬥圈。“你擊敗了我,”他開心地笑著說,聲音很奇怪,高亢輕柔幾乎像個女人,“堂堂正正擊敗了我,我很高興能第一個祝賀你。”他點點大腦袋,又笑了,毫不在意地揉揉眼睛下方傑賽爾留下的傷口,“你應得的!”他伸出手。

“謝謝你。”傑賽爾擠出一絲笑,以最草率的態度握了握大爪子,立馬轉身走回圍欄。這他媽的當然是他應得的,醜八怪沾光也沾夠了。

“英勇的一戰!我的孩子!英勇的一戰!”傑賽爾癱進椅子,瓦盧斯元帥唾沫橫飛地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你能行!”

威斯特笑容滿面地遞來毛巾:“這一戰會被談論許多年。”

道賀者們湧來,隔著圍欄恭維。一圈圈笑容可掬的臉籠罩了他,其中他父親帶著難以掩飾的自豪。“我知道你能行,傑賽爾!我從沒懷疑!一分鐘都沒有!全家以你為榮!”但與此同時,傑賽爾注意到大哥似乎不太高興,即便在慶祝勝利的場合,他還是掛著一貫刻板嫉妒的神情。刻板嫉妒的混蛋,就不能為弟弟高興一次,哪怕一天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