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別跟法師打賭 Never Bet Against a Magus(第2/6頁)

“醜八怪,”傑賽爾看著對手上場,低聲罵道,“見鬼的白癡醜八怪。”但這咒罵連他自己也覺無力。他已看過對方三場比賽,三場完勝,有個對手甚至躺了一周還沒能下床。針對葛斯特大開大合的進攻方式,傑賽爾進行了幾天特訓:瓦盧斯和威斯特用大掃把杆打他,他則不斷左躲右閃——結果被擊中不下一次,瘀傷仍在隱隱作痛。

“葛斯特?”裁判哀怨地喊,盡力給選手拉點關注,但無濟於事。噓聲越來越大,當葛斯特就位時,甚至有人高聲嘲諷。

“你這頭笨牛!”

“滾回農場拉犁去吧!”

“禽獸布雷默!”等等等等,層出不窮。

觀眾一圈圈、一圈圈延伸,直到化為無垠的黑暗。全世界所有人都在,全世界都到場圍觀。阿杜瓦所有的平民坐在遠處角落,紳士、匠人和商人擠在中間長椅,而阿金堡所有的貴族男女,無論是無名小卒的五兒子還是內閣或議會的巨頭都來到前排。王室包廂也擠滿了人:王後、兩個王子、霍夫閣下、特維絲公主,甚至國王也難得清醒一回,鼓起雙眼驚訝地打量周圍,這算是莫大榮譽了。傑賽爾的父兄、朋友與同僚軍官,所有的親友都在。他希望阿黛麗……正看著他……

總之,所有人都來捧他場了。

“傑賽爾·唐·路瑟!”裁判大叫,頃刻間,毫無規律的嗡嗡聲爆發為潮水般的喝彩和雷霆似的歡呼。尖叫和呼喊包裹了賽場,讓傑賽爾的腦袋陣陣抽痛。

“上啊,路瑟!”

“路瑟!”

“宰了那雜種!”等等等等,不勝其煩。

“該你了,傑賽爾。”瓦盧斯元帥在他耳邊低語,同時拍了拍他後背,把他朝決鬥圈輕輕推去,“好運!”

傑賽爾木然邁步,歡呼聲還在捶打耳朵,似要把他腦袋劈開。數月的訓練在眼前閃現:跑步、遊泳、負重、拳擊、平衡木以及無休止的招式練習。懲罰、學習、汗水和傷痛。他辛勤耕耘,才最終站到決賽場上。七戰四勝,勝者為王。

他站到葛斯特對面自己的位置上,盯著對方半睜的眼睛。對方瞪回來,那雙眼睛平靜而冷酷,似乎當他不存在,直接越過了他。這目光刺痛了他,他不禁昂起完美的下巴,將紛亂思緒拋諸腦後。他不會,也不能,讓這白癡勝過他。他要讓人們看到他的熱血、技巧和勇氣。他是傑賽爾·唐·路瑟,天生的贏家。這是真理,他對此深信不疑。

“開始!”

對手的第一劍就讓他踉蹌後退,擊碎了他的自信與平衡,還差點擊碎他的手腕。他當然仔細推敲過葛斯特的劍術——如果可以稱為劍術的話——他知道對方會大開大合地揮劍,但這雷霆一擊仍舊無可防備。見他蹣跚後退,場上觀眾同時倒抽一口氣。他所有的精心策劃,瓦盧斯所有的諄諄囑咐,全都消失了。他又驚又痛,胳膊因那一擊抖個不休,耳邊回蕩著那一擊的聲響。他合不攏嘴,兩股戰戰。

這實在算不上好開頭,但第二劍來勢更猛,仿如夾著迅雷迎面劈下。傑賽爾跳向一旁,堪堪躲開,試圖拉開距離,爭取時間。他需要時間來尋找策略,找到能抵擋無情的鋼鐵洪流的辦法。但葛斯特不給他時間,伴著一聲沙啞的狂嘯,長劍劃出第三道橫掃千軍的弧線。

傑賽爾盡力躲閃,躲不掉就硬扛,連綿不斷的折磨讓他的手腕酸痛。他原本寄望於對手會很快疲累,按常理,用如此沉重的兵器進行狂暴攻擊撐不了多久。猛攻很快會耗盡元氣,大塊頭會變得遲緩、萎靡,屆時其招式自然失去威力。然後傑賽爾可以轉守為攻,趁勢追擊,贏得比賽。觀眾的歡呼將讓阿金堡沸騰,以弱勝強的故事將成為永恒的傳奇。

但葛斯特沒露出半分疲態,他是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他們打了好幾分鐘,葛斯特半睜的眼睛仍舊懶洋洋的——實際上,傑賽爾僅有幾次在劍鋒上看到對方的眼睛,其中沒有一絲感情。巨大的長劍兇殘地舞動,遞出一波又一波毫無間斷的重砍,短劍則伺機待發,化解掉傑賽爾偶爾的反攻,從未露出一寸破綻。開場至今,葛斯特的力量未曾衰減,長嘯聲也沒降低半個音階。觀眾沒了歡呼的對象,開始憤怒地交頭接耳。傑賽爾覺得雙腿逐漸遲緩,汗水浸滿額頭,武器在手中打滑。

從一裏外他就能看清對手的每個招式,卻無能為力,只好一路後退,直至退到決鬥圈邊緣。他不斷格擋、閃避,十指沒了知覺。突然間,就在他擡起酸痛的手,舉械與對手硬拼時,一只疲勞的腳打滑,令他尖叫著滾出場,體側著地。短劍飛出抽搐的手指,臉撞在地上,狠灌進一口沙。他摔得又疼又羞,但疲憊和倦怠感讓他忘記了沮喪。能暫時終止折磨,他感覺到解脫,盡管只有短短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