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火環蛇牙(第4/17頁)

他大聲對自己說:“我們必須關上這扇門。”

一個念頭突然跳入他的腦海,一時間,不禁讓他毛骨悚然。或許,這是星辰諸神在九州上留下的一處封印,為了封閉黑暗之神荒的封印,就這樣經過他之手被打開了。

陸臍大聲吼叫道:“我們要立刻關上門。”

他們將陷身於神之間的爭鬥,成為神之磨盤上墜下的可悲的粉末。

陸臍剛想明白這中間的道理,就聽到了呼呼的聲響,有很大的一股風掠過他的後脖頸,其強度與山頂的旋風不相上下。

地下世界裏也會有這麽大的風嗎?

他這麽想,轉過頭去,就看到了一雙冷酷的黑色巨燈正在黑暗中升起。

那是一對龐大得無法想象的眼睛,既無情又殘忍。它頭部的龐大鐵王冠上掛著炎熱的白芒,它那龐大的身軀力圖要擠入狹窄的通道裏,堅硬的巖石在它的身軀下好像豆腐一樣稀軟,不停地被摧毀。它遊蕩在地底已有數千年了,是被什麽召喚而來的呢?

星眼陸臍毫不懷疑,這只神獸是為地火之門的洞開而來的,也許在更早之前,它始終在為阻止愚蠢的族人打開這扇大門而努力,它驅使自己的族類守衛領地,也許它正是大門封印的一部分,驅趕著擅入的河絡離開。

它是河絡的守護神。

但某個時候,它又是邪惡本身。

影子總是和光明相伴。所有的河絡都早就明白這點。火可以帶來光明和溫暖,也會吞噬肉體和靈魂。它們曾經引領河絡制伏了地下的寒冷和黑暗,但就連神本身,也無法完全制伏來自地下的恐懼。

它和上古河絡定下了什麽樣的契約?燭陰為什麽要掌管燭火,把光明帶給河絡呢?或許,封印打開,它就已經獲得了某種許可,契約就此結束了。

大火一旦失去控制,將會是河絡最可怕的敵人,沙蟲王也不會再是他們的保護神了。

鐵冠沙蟲王張開大口,它的口中不是利齒,而是燃燒的火焰,仿佛是液態的火噴湧而出,又滴落在地,四下流淌。

巡夜師陸臍不再閃避大火了,他直視著逼近的沙蟲王,露齒狂笑。

“誰給我傳個話,”他吼叫道,“這裏有人沒有?你們要快逃!快逃!快逃!”他扯下自己頭上的礦燈和帽子扔向那雙眼睛,然後又撿起地上的提燈朝它扔去。

龐大如山洞的布滿針牙的咽喉毫無表情地接納了陸臍的最後饋贈,嚼都不嚼就將它們吞咽下去。它的身軀如同不可遏制的命運繼續逼近。

他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夢。

“死於大火,是我的命運。”巡夜師陸臍苦笑著想,他唯有閉上眼睛,迎接最後的裁決。

3

出事的時候,火掌舒剌正指揮鋸木狗搶修一條木拱橋。

自從他們得到那支沙王短笛以來,關於沙蟲的襲擊事故果然少多了,只在昨天晚上發生了一起死亡:一塊斜頂巖從巖床上滑落下來,砸死了一名礦工,把安全帽砸進了他的腦袋裏。此外還有一名打瞌睡的推車工從棧道上掉落,摔碎了骨盆。

火掌舒剌讓人把他們的名字一一記下。

“要讓那些遠在天啟的達官知道,這些礦石帶著我們河絡的血。”他說。

他們只要日夜不停地苦幹,就能在地火節前把雲胡不賈需要的礦石采運完畢。

在火掌舒剌的內心深處,依然存在強烈的疑忌,覺得這樣的平靜不會長久,他希望能盡早滿足雲胡不賈,好打發那個貪婪的商人離開。

把這樣的人留在火環城裏,就好像把老虎養在自己的家裏。

“幹得好,小夥子們,把鐵釘敲結實了,好的木橋得像蝴蝶那樣飛舞在水面上。”他正在那裏大聲吼叫指揮,突然感覺到風向變了。

那不是簡單的變向,流向和大小都在皮膚上劇烈波動。

有經驗的礦工都知道,風向劇烈變化,是坑道烈火爆發的前兆。

炭石毒氣聚集過多的地方,一個火星就能引發火災,很多時候,火災並不厲害,只是在缺乏氧氣的坑道或采空區裏靜靜地悶燒,但火風壓會造成風流逆轉、滾退,火焰上下風側炙熱的煙流四處流動,一旦與新鮮風流混合,就會發生爆燃。

火掌舒剌懷疑地嗅了嗅空氣,剛說了一聲“不好”,就聽到一聲爆響,悶雷一樣在四通八達的坑道裏朝著遠方滾去。要找到出事地點很容易。嗚嗚的風聲正朝著一個方向湧去,那是風在補充被爆燃消耗完的空氣。

他們趕往簡易碼頭,還沒趕到河道口,就發現裂谷裏多了一條火花四濺的熔巖之河,洶湧的地火熔巖,正是從敞開的熊臉洞穴中滾滾而出,它截斷了一條地下河支流,占據了它的河道,撲向深黑的地穴,向著絕壁之下飛瀉而下。

火河在黑暗中流淌,播撒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