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火環蛇牙(第6/17頁)

飛廉溫厚地一笑:“得了吧,從走過來的腳步就可以聽出,你現在殺心盡失,打聽這個還有什麽意義嗎?”

雲胡不歸不得不承認飛廉的眼光確實如刺。此刻他的心裏一半是陰燃的青色火焰,另一半充塞著寒冷的冰塊,而他的手指一直在顫抖,無法凝聚力量。

飛廉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讓雲胡不歸絲毫也不敢轉開目光。“你想去哪兒呢?”飛廉問。

“別擋我的道。”雲胡不歸雖然知道勝算不高,卻想都沒有想過轉身逃跑這回事。

他不知道是否有一張無形又鋒利的網,已在悄悄收緊,汗水順著雲胡不歸的下巴滴答流下,如果天羅刀絲已經布下,他走出這條通道的機會就已微乎其微了。

雲胡不歸手裏只有一把很短的刀,那是師夷借給他的。

或許他能找到一次機會將它射出,就像他上次中伏時,曾想用來對付毒鴉那樣——在這麽近的距離投擲飛刀,對霸府狼騎來說,都該百發百中——只是此刻面對這個烏衣人,雲胡不歸心中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飛廉拋開兜帽,他隱藏在高眉梁下的眼睛十分明亮,難以形容,但那張臉卻非常普通,沒有任何特殊之處,能讓人察覺此人存在威脅。

“即便我不擋著你,你也走不了。”

“我必須離開,絕無其他可能。”雲胡不歸緊緊地捏住匕首說。

“你可是費了很大工夫才到了這兒,為什麽又要走呢?”飛廉沉思著說,他的聲音很輕,但又故作驚奇,“噢,或許是為了愛?”

雲胡不歸沉默以應。

“你不會真的這麽愚蠢吧,為了某件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放棄自己的一切。”“為了它我可以毀滅一切。”

“包括殺了我嗎?”

“包括殺了你,”雲胡不歸壓著聲音說,“我已經盡力了,我為天羅做了很多,就算是皇帝本人在此,也無法責難我,現在我決定為自己活了。”

“誰告訴你是皇帝派我們來的,”飛廉終於暴露出毫不掩飾的微笑,“天羅一直以來不是龍噙者的死對頭嗎?”

雲胡不歸愣了一愣:“難道我們受蠻舞月奴的派遣來此?”

“你學到的東西還真是少,”飛廉的笑聲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我們宗主怎麽會是那個蠻子的手下,他侍奉的是幽冥之主。人的疆域、蠻族的疆域、河絡的疆域,所有那些六族,或許還有神的疆域,都是它的領地,一個小小的蠻子,算得了什麽。”

“幽冥之主?”雲胡不歸沉思著說,“我從未聽過雲胡叔叔談論過這件事。”“這有何難,幽冥之主自會在夢中和他交談,就像偶爾也會和我交談一樣。

它才是我們的主人。”

“它有名字嗎?”

“不同時代的人們給它取過不同的名字,我知道那麽幾個,但不能說。”“它有形象嗎?”

“別再問了,”飛廉的聲音變得十分冷峻,“既然你要離開,我看不出來知道更多對你有何好處。”

雲胡不歸敏銳地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一點兒什麽:“你會放我走?”天羅一貫相信,只有對死人不用保密。

“對,我會放你走,”飛廉輕笑,“因為你的一切行徑,盡在宗主算中,但我攔在此處,是幽冥之主單獨交給我的使命。”

“盡在算中是什麽意思?他知道我要做的一切?”

“這一點兒都不難,”飛廉又笑了,“就像我知道你會選擇這條通路一樣,而這不過是開始。雖然今夜你將遭遇失敗,但你的命運才剛剛開始,你將跋涉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千山萬水,你將統領萬眾,你的未來難以估量,但不論到了什麽階段,你務必記住,幽冥之主無所不在、無所不知,它是全民和未來的主人,不要妄圖對抗它。這是我必須留給你的警示。”

“今夜我將會失敗,你是什麽意思?”雲胡不歸冷冷地問。

“很顯然,你帶不走她,這也在預料之中。”飛廉用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口吻回答。

“我不信。”雲胡不歸咬著牙說,他胸口中的火焰沉悶地燃燒,抑制不住的憤怒想要撲騰出來,“如果你沒有別的廢話,我要走了。”

“鎖鏈在你自己手裏,你隨時可以走。今夜我們可以坦誠相見,有一天我們必然還能見面……你可以忘了天羅弑。或許,我們才是真正的對手。”飛廉微微地鞠了一躬,像來時那樣突然消失了。

雲胡不歸不敢放松,小心地確定四周沒有更多埋伏,才牽著馬順著大火環偷偷地潛到羽蛇口附近。他將兩匹馬藏好,獨自伏低身子,爬到羽蛇口上。

羽蛇口附近崗哨的力量果然被加強了,都不是火環部的士兵,那些河絡的胸甲上都畫著鐵鼠部的標志。

這些溪谷河絡,喜火的習性與火山河絡並無二致,暗夜之中,七八名哨兵都不自覺地靠近城門洞裏一個大火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