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火環蛇牙(第5/17頁)

“是石中火發怒了?”趕到他身後的礦工鐵巖蘇瑪說,鐵巖是名身體粗壯的礦工,就像一塊巨石雕刻而成。

“不是石中火,是有人觸怒了王冠沙蟲。”火掌舒剌沉著臉說。他們隱約能看見出口處,一名老河絡躺在巖壁邊,已經死了。

死者面向內側蜷縮,死者的頭部、頸部尚有皮膚完整,胸腹背臀及四肢卻都已炭化了。

“記下來,”火掌黑沉著臉對身邊的文書說,“第四十一名,星眼陸臍,死於大火。我們也許應該考慮撤離這個礦區了。”

“不,恰恰相反!這是神的恩賜!”一個聲音打斷了火掌。火掌惱火地回過頭去,卻看見夫環熊悚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邊。

“大人。”火掌恭敬地點了下頭。

熊悚的面容被熔巖河照耀得如同紫銅般閃亮,白牙在蓬松的胡子下閃亮,他看上去精神煥發,甚至有點兒亢奮:“熔巖之河是帶給我們的啟示!沙蟲們怕火,不是嗎?這麽猛烈的熔巖噴發,沒有生物可以在那樣的熱量下生存。我們早該想到,這是個好辦法,可以挖開更多的熔巖河來阻隔沙蟲,使它們再無法妨礙我們作業。”

“火將重新拯救我們的生活,”河絡王熊悚揮舞胳膊,向其他河絡宣稱,“我們要向解開這一謎語的巡夜師致敬,他拯救了我們的礦工城。”

“怎麽挖掘?”火掌舒剌擔憂地問。

“看這條火瀑布,它的流量還不夠大,”熊悚說,“我要你派出四十名礦工,沿途挖掘運河,再砸開阻擋地火之眼的巖壁,挖掘出更大的噴口,讓地火之眼裏的熔巖海倒流出來,沖向石塔林,灌入沙蟲的巢穴。我們要徹底打開地火之眼!”

“那我們的地火之眼怎麽辦?它會消失,不見了。”火掌嘀咕說。

“笨蛋!它將會在那兒,在一個新的地方,也就是我們城市的新中心,形成一個嶄新的、更大的熔巖海!”

4

雲胡不歸靜悄悄地走過地火神殿的廣場,上百根木架、燈籠投射出的光暈後,蹲伏著那尊巨大孤寂的燭陰神獸銅像,狀若神龍,有一座山丘那麽龐大,似乎與火環城同樣古老,它有著弩張刀戟般的胡須,頭顱上仰,陰沉沉地開口而笑。

雲胡不歸凝視了它一眼,突然躍上燭陰的脊背,像枚松果掛在張開的鱗甲上。兩名手持巨大鐮刀的鐵鼠部巡哨走了過來,疑惑地東張西望了一下,又提著燈籠走了。

雲胡不歸像是片孤獨的影子,在陡直的巖壁上跳躍前進,在柱廊的陰影裏安靜地行走,逐漸靠近了市集洞。

那匹巨大的六牙白象就站在入口睡覺,呼吸好似陣陣大風拂動洞穴。

附近一個守衛的蹤跡也沒有看見,但雲胡不歸沒有著急潛入,他知道,這兒比他偷入的任何一個營地都更危險。此地防衛外松內緊,其中人員幾乎個個都是偷襲和夜行的行家。

雲胡不歸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也不去復命,那他很可能就變成了天羅的敵人。

直接逃出火環城自然更容易,他可以在外面的山坡上找到自己的夜語,但如果要帶上師夷,他必須再搞到一兩匹新坐騎。

河絡的巨鼠只適合身材矮小的騎手騎乘,雲胡不歸想要躲開可能存在的追蹤,就得選用耐力更強的馬匹,才能盡快地帶著師夷脫離此地,離這支天羅隊伍越遠越好。

權衡利弊,雲胡不歸還是想冒險從商隊這裏偷到馬匹。

他耐心等待了半個時辰,看著路邊燈籠的油慢慢熬幹,煙氣逐漸消散,一個個確認了黑暗中的暗哨,這才趁隙步步潛行。

那裏共有三個臨時馬廄排成一列,散發著好聞的味道。

雲胡不歸最後朝四周張望了一眼,確保自己沒有被人看見,迅速閃入馬廄暗處。

他挑了兩匹年輕的雄馬,用藏在手中的幹豆餅討好它們。憑著蠻族人的本事,他給它們上了鞍子,小心地挽了韁繩,馬兒輕點頭顱,亦步亦趨地跟他走了出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沒有原路返回,卻挑選了一條陰暗的支路,小心地繞開守衛,帶著馬走了出去。他心裏很焦急,但卻壓制著自己,走得盡量慢,以免驚動他人。

在那道隱秘幽暗的通道裏行進了半裏多路,雲胡不歸卻猛然停住腳步——通道正上方的巖石上站了一個黑影,正是頂替天羅弑站在雲胡不賈身後的烏衣仆從。

雲胡不歸心頭一寒,他知道自己一直忽視了這個人,而在一個刺客集團裏,最被忽視的人,或許才是最危險的。他努力地回憶關於這個人的點點滴滴,卻只想得起他的名字叫飛廉。

“是雲胡叔叔讓你在這兒等我的?”

“他可沒空管這麽多,天羅弑死了,於是有一些緊急的事需要處理。”

“天羅弑死了?”雲胡不歸不免有些震驚,“他本來該是我的對手,是誰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