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務活兒(第3/4頁)

兩處農場都面臨那些孤寡老頭兒的問題,他們的妻子都已去世,而他們大多數都不會做飯。有時候住在附近的老太婆會伸出援手,不時有人看見她們端著一鍋燉菜給鄰家老頭兒送過去。蒂凡尼憑女巫的觀察力發現,如果老太婆是個寡婦,而老頭有間闊氣的房子,手裏還有些積蓄的話,這種事情就出現得格外頻繁……

永遠有做不完的活在等她,這些活計通常跟腳指甲有關。在蘭克裏有個老頭兒——這位老人正派、體面,可他的腳指甲尖利得像是要人命的匕首,蒂凡尼只好拜托鐵匠傑森·奧格為她打造一把園藝修枝剪,才能將趾甲剪斷。

蒂凡尼剪趾甲時總是緊閉雙眼,直到聽見碎趾甲撞在天花板上的聲音才敢睜眼。那位老人稱她是自己最可愛的女士,甚至還想付錢給她。她還知道,剪下來的腳指甲對菲戈人來說很有用。

女巫喜歡實用的東西,蒂凡尼一邊想,一邊試著把思緒從不停抽打著她的寒風上轉移開。

女巫從不需要開口索要東西——哦,不,誰也不想虧欠女巫任何東西——女巫也不接受錢財。實際上,她只接受能夠派上用場的東西:食物、舊衣服、用來做繃帶的碎布和閑置不穿的靴子。

靴子。某天她再次被威得韋克斯奶奶的靴子絆倒後,她把靴子放在了房間的一角,它們站在墻角,在她累得無法思考的時候盯著她。

你還不夠優秀,不能穿這雙靴子,它們仿佛在說,你還要做得更多才行。

當然,要做的事情總是很多。有許多人在行動之前從不思考自己這種行為的後果,然後就得有一名女巫在深夜從床上爬起來,騎上掃帚頂著大雨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往往是“我只是”與它的小夥伴“我也不知道”和“這不能怪我”。

我只是想看看銅鍋燒熱了沒有……

我也不知道燒開的鍋有這麽危險……

這不能怪我,沒人告訴過我會叫的狗也咬人……

還有一個她最喜歡的——“我也不知道它會爆炸”——包裝盒上明明寫著“易爆”。說這話的是小泰迪·庫珀,他在媽媽的生日宴會上把一支易燃的爆竹塞進了一只死雞的肚子,險些把全桌人都炸死。沒錯,她給每個人纏上繃帶,治療了傷口——包括那個搗蛋鬼在內。不過她真心希望事後他爸爸能狠狠揍他一頓。

當女巫不在的時候,人們總愛嘗試一點兒新鮮事物,有時候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大家都知道植物可以用來治病,並且對此深信不疑。可是植物有個特點,那就是它們往往長得很像,就拿白堊地磨坊主的妻子荷蘭女士來說吧,她想用“好日子根”治療丈夫的皮膚病,卻錯用了“柔情蜜意”,害得荷蘭先生的皮膚變成了紫色。

蒂凡尼治好了磨坊主之後,又到了她該返回蘭克裏的時候了,於是她跨上掃帚越飛越遠,衷心地希望他們都能吸取教訓。

令她深感慶幸的是,奧格奶奶住的地方離威得韋克斯奶奶……不,離她自己的小屋不太遠。蒂凡尼會很多事,但烹飪並不是其中之一,於是在白堊地她全靠媽媽和爸爸做飯,在蘭克裏則全靠奧格奶奶。嚴謹地說,是全靠奧格奶奶的一大群兒媳婦,她們為奧格奶奶幹了不少活兒【37】。

不過無論她們在哪裏吃飯——在屬於蒂凡尼的林中小屋也好,在奧格奶奶家也好——都是奧格奶奶掌勺。雖然擁擠不堪,卻非常溫馨舒適。那誰總是和蒂凡尼在一起,它比任何一只貓的動作都快,可是你從來看不見它在移動,它永遠是一副剛剛抵達的樣子。這真讓人捉摸不透。另一件讓人捉摸不透的事情是古烈波——奧格奶奶養的一只老掉牙的公貓,它一向把撓別人的眼睛當成像打招呼一樣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見了那誰,它卻總是灰溜溜地躲到一邊。

這只白貓顯然打定了主意,並且成了蒂凡尼在蘭克裏的生活中必備的一部分。這會兒蒂凡尼剛想回去打理小屋,那誰就跳上了她的掃帚,而她甚至連看都還沒看它。奧格奶奶見狀笑了起來,說:“它真是把你訓練得服服帖帖啊,孩子。說不定它自己就能把小屋打理好!”

盡管奧格奶奶對蒂凡尼的表現十分滿意,但她仍然有些擔憂。“說真的。”有一天,在她們匆匆地一起吃過飯後,奧格奶奶說,“你知道你很優秀,蒂凡尼。我也知道你很優秀。威得韋克斯奶奶——不知她現在在哪裏,她也知道你很優秀,可你不用硬撐著一個人做完所有事。孩子,讓這裏的姑娘們——那些學徒——幫幫你,減輕你的壓力。”她停下來吃了一大口燉菜,接著說,“你還記得艾斯米去世的前一天在山上治好的那個伐木工人嗎?好吧,哈裏塔·比爾克最近一直到山上去照看他,而且效果不錯。蒂凡尼,你有自己的處事方式,這我明白,但是蘭克裏不是只有你這一名女巫。有時候你也該休息一下,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