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佬(第4/7頁)

“我乃巴隆大王之子。”臭佬,我是臭佬,臭名昭著,毫無節操。“我奉霍伍德伯爵和恐怖堡的繼承人拉姆斯·波頓之命而來。他在臨冬城俘虜了我,如今他和他父親又率兵從南北兩面包圍了卡林灣。然而拉姆斯大人慈悲為懷,決定給你們一次機會,只要你們在太陽落山前獻出城池。”他把交給他的信抽出來,扔到酒鬼們飲酒的桌子上。

有人拿起信,在手上轉,又摸了摸信上的粉色封蠟。片刻後,這人道:“一張羊皮紙有啥用?我們要奶酪,還有肉。”

“咱們要武器,”那人旁邊的灰胡子老人接口。老人的左臂已被截掉,留下一截斷樁。“劍和斧子。啊,還要弓,一百張嶄新的弓。並給咱們補充人手。”

“鐵種不投降,”第三個人說。

“這話對我父親說去。誰都知道,勞勃攻破派克城後巴隆大王屈膝求饒了——否則他只有死路一條。你們也一樣。”他朝那張羊皮紙比劃。“打開封蠟,仔細拜讀。這是一份正式文件,由拉姆斯大人親筆手書。你們只需放下武器,隨我出城,大人自會喂飽你們,並送你們平安前往磐石海岸,到那裏找船回家。不答應只有死。”

“你是在威脅?”有個考德站起身。這是個大塊頭,凸眼珠,寬嘴巴,膚色像死人一樣慘白。他這副尊容讓人覺得他父親是跟魚交配才生下他,但他配著長劍。“達袞·考德不向任何人投降。”

不,求你了,聽聽我的話吧。想到任務失敗、兩手空空夾著尾巴回去見拉姆斯老爺的後果,他幾乎要當場尿褲子。臭佬臭佬,屁滾尿流。“這就是你們的回答?”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過於虛弱,“考德可以代表你們全體嗎?”

放他進門的守衛不太確定,“維克塔利昂命令我們堅守此地,這是司令的命令,我親耳聽見的。他吩咐肯寧‘守住卡林灣,直到我回來’。”

“是啊,”獨臂老人接口,“他是這樣說的。他回去參加選王會,但他發誓一定會頭戴浮木王冠、率領一千名勇士王者回來。”

“我叔叔不會回來了。”臭佬告訴大家,“選王會選中的是他哥哥攸倫,而鴉眼的目標跟他不同。再說,你們以為我叔叔看重你們嗎?說穿了,在他眼裏你們一文不值,所以才被留下來當替死鬼。他就像在沙灘上甩靴子上的泥似的把你們甩掉了。”

這番話正中靶心。他可以從他們的目光中,從他們互相觀望、或是皺眉低頭瞅著酒杯的神情裏看出來。他們都擔心自己被拋棄,現在我把他們的恐懼說了出來。說到底,他們又不是著名頭領的親屬,也沒有鐵群島顯赫家族的血統,只不過是奴工和鹽妾的後代而已。

“投降,就能自由離開?”獨臂老人問,“這張紙上是這樣寫的?”他輕輕摸了摸羊皮紙,上面的封蠟仍舊完好無損。

“你讀了就知道,我所言絲毫不差。”他回答,雖然心知肚明這幫人沒一個識字。“對守規矩的俘虜,拉姆斯大人都待之以禮。”是啊,一點沒錯,老爺本可割了我舌頭,或是把我從腳跟直剝到大腿,但他只不過要了我的手指、腳趾跟另外一點東西……“棄劍投降,就能活命。”

“妖言惑眾!”達袞·考德拔出長劍,“你是個出了名的變色龍,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他喝醉了,臭佬意識到,是酒精在說話。“信不信隨你,我只是來幫拉姆斯大人送信。現在我該回去了,晚上還要享用野豬燒蘿蔔大餐,並用烈性紅酒沖下肚。願意跟我走的,可以共享盛宴;留下的人最多只能苟活一天。恐怖堡公爵將統領騎士們沿堤道北進,他兒子會帶著他留下的精銳親兵從北方支援。戰鬥一旦打響,決無寬恕余地。戰死的算是幸運兒,若是被擒,多半會被丟給沼澤魔鬼們料理。”

“夠了,”達袞·考德吼道,“你以為空口大話能嚇住鐵民?滾吧,滾回你主子那裏,否則我要把你開膛破肚,將腸子扯出來,讓你親口吃下去!”

他還待再說,眼睛卻陡然睜大——“哧”的一聲悶響,一把飛斧釘在了他額頭中央。考德松開劍,像鉤子上的魚那樣掙紮了幾下,便臉朝下倒在桌上。

扔斧子的是獨臂老人。他手握另一把飛斧站起身。“誰還想死?”他質問其他酒徒,“活得不耐煩的就開口,老子滿足他。”達袞·考德的腦袋裏流出幾道紅色細流,沿石桌縫隙蔓延開來。“老子要活命,不想幹坐在這鬼地方爛掉。”

有人喝了一大口麥酒,又有人用杯子裏的酒沖開流向他座位旁的鮮血。沒人說話。當獨臂老人把飛斧插回腰帶上時,席恩明白自己贏了。他幾乎又是個人了,因為他辦成了拉姆斯老爺交代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