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亂之火 Chapter 15 意外叠生(第3/16頁)

我站起來,拍拍鬥篷,走向帳篷。羅博特姆下士也跟著起身,謹慎地在火堆旁走動,並在同袍旁邊找好背對著我帳篷入口的地方坐下。當大家各自解散,他會在與我隔著一段距離又能聽到我呼叫的地方待下。過去三晚,無論睡在客棧或野地裏,他都是這樣做的。

三天前,我曾打算逃跑。梅因沃林隊長很清楚我是被迫失去行動自由的。雖然他不喜歡我這個累贅,但仍盡忠職守,派了兩個守衛看管我,白天則騎馬走在我身側。

到了晚上,看守會松懈許多。隊長顯然認為我不可能在隆冬時節徒步穿越荒野。他的推測沒有錯,我對這種自殺行為一點也不感興趣。

不過,某晚我終於決定要逃走。我們經過一個小村莊,又繼續走了兩個小時之後就停下來紮營過夜。我盤算著自己就算靠步行,也能在天亮之前循原路走回那個村莊。村裏有一座小釀酒廠,有些四輪馬車會從酒廠載著酒桶前往附近的小鎮。酒廠的院子裏堆滿酒桶,我研判可以先躲進那兒,再和第一班馬車一起離開。

所以,我等到整個營區都安靜下來,士兵裹著毯子在火堆邊打鼾時,便躡手躡腳地鉆出毯子,小心把毯子放在柳樹叢邊,穿過低垂的柳枝。除了風的沙沙聲,沒聽到其他聲音。

走出樹叢後,我聽到後方有聲響,原本以為那也是風的沙沙聲,沒想到有只手鉗住了我的肩膀。

“噓,你不想讓隊長知道你未經許可擅自離營吧?”我沒有尖叫,因為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這士兵個子較高,由於他特別注重自己的黃色鬈發,所以隊友喚他“潔西”來取笑他。他對我笑,我則有點遲疑地擠出笑容。

他的目光往下停在我胸部時,嘆了口氣,接著盯著我的眼睛,向我走近,我則立即倒退三步。

他懶洋洋地笑著哄我說:“哎喲,寶貝,這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麽吧?反正你都嘗過啦,就再來一次嘛!況且我還是英國人,不是肮臟的蘇格蘭人。”

“把手拿開,潔西。這位夫人已經夠可憐了。”潔西後面的一簾柳葉中,羅博特姆下士一聲不響地現身。

潔西狠狠瞪著羅博特姆下士,腦中轉了一圈壞主意,想想又覺得不妥,於是一言不發,轉身消失在柳葉中。下士默默等我拾起掉落的鬥篷,然後帶著我回營。他拿了自己的毯子讓我躺下,然後披著另一張毯子在離我約六英尺的地方像印第安人般坐著。那天晚上,不管我何時醒來,都看到他還坐在那裏,兩眼茫茫凝視著火堆。

我們到了塔維斯托克的客棧,但我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在客棧內梳洗。當天中午抵達村子時,梅因沃林隊長便立刻動身送文件。不到一小時他就回來了,要我去取自己的鬥篷。

我茫然問道:“為什麽?我們要去哪兒?”

隊長冷冷看我一眼說:“去貝爾赫斯莊園。”

這聽起來有趣多了。我擡頭環視,幾個士兵坐在地上擲骰子賭博,火堆邊睡著一只滿身跳蚤的流浪狗,空氣中則是濃濃的啤酒花味。

貝爾赫斯莊園坐擁天然美景,但建造者卻視若無睹,堅持背對那片開闊的草原,面對荒涼隱蔽的懸崖。

這座莊園的馬車道又直又短,一點也不像法式莊園優美的弧形門徑。倒是入口處立了兩座石柱,上頭很實際地刻著莊園主人的家徽。馬兒嗒嗒走過石柱旁,我盯著家徽,想認出這究竟是什麽圖案。是貓嗎?還是豹?這只動物昂首蹲伏,爪子抓著百合。看起來很眼熟,但究竟是誰的家徽?

門口附近長草堆邊有陣騷動,一個衣衫破爛駝著背的人,匆匆躲到陰暗處避開馬蹄,這時我看到一對淡藍色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這個乞丐也讓我感覺似曾相識,也許只是我的幻覺,或許只要不像英軍的東西都會引起我的注意吧!

護送的隊伍停在前院,只有我和梅因沃林隊長下馬。隊長敲門時,我還在思索著門的另一邊究竟會是誰。

“比徹姆夫人?”一位貌似管家的人開門問道,臉上表情似乎預知了來者是誰。他想得沒錯。

“我是。呃,請問這是誰的房子?”我一邊問,一邊瞧著房內陰郁的門廳,有張臉望向我,眼睛如驚愕的小鹿般瞪大著。

那是瑪麗·霍金斯。

瑪麗吃驚張嘴的同時,我也使盡全力放聲尖叫。管家冷不防嚇了一跳向後退,絆到一張小沙發椅,像保齡球瓶一樣翻倒。外面士兵也嚇得驚叫著跑上來。

我拎著裙擺像報喪女妖一樣大聲尖叫:“老鼠!有老鼠!”接著便往客廳跑。

我這麽歇斯底裏地叫著,瑪麗也跟著尖叫。我猛然沖向她,把她擠到客廳一個角落,抓住她肩膀。

我迅速在她耳邊低聲說:“不要告訴別人我是誰,一個字都別說!否則我小命不保!”我本來還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但話一說完,才發覺此言不虛。若有人知道我是紅發詹米之妻,我的處境會非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