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通往地獄之門(第5/13頁)

老掌櫃汪惜墨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面前用火爐溫著水,沏著一壺茶,除了自己的茶碗外,還放了兩個空茶碗,似乎是在等待客人的來訪。

到了淩晨,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汪惜墨擡起頭,鎮靜地說:“都進來吧,門開著。”

門開了,安星眠和雪懷青走了進來。雪懷青還很有禮貌地點頭致意,安星眠卻一反常態,冷著臉一屁股坐下,然後雙目炯炯地死死盯住汪惜墨。

“不用看了,”汪惜墨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現在一肚子的火氣,也有很多懷疑。是的,無需否認,我有很多事情都騙了你,但是我得告訴你,如果沒有我的話,你三歲的時候大概就已經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跑到這裏來找我算賬了。這麽說,你能不能稍微消點兒氣?”

安星眠心中悚然,雪懷青也吃驚非常:“三歲?這是怎麽回事?”

“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跟隨我父親超過了三十年,而我三歲的時候,不過是二十年前而已,”安星眠說,“難道你三十年前就已經有預謀?”

“不,我的計劃,只是持續了二十年而已,不過你所認識的汪惜墨,已經不是你父親認識的汪惜墨了。”汪惜墨回答。

這話有些拗口,安星眠想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冒充的?你在二十年前取代了真正的汪惜墨?”

汪惜墨的目光中隱隱有一些悲涼:“我染了發色,用洛族磨制的晶片遮掩了瞳色,易容成他的樣子,用他的嗓音說話,過他的生活,二十年過去了,幾乎已經忘記了我真正的模樣了。”

隨著他的這幾句話,雪懷青忽然感受到一陣異樣的精神力波動,不由得暗暗警惕起來。汪惜墨似乎發現了她的警惕:“不用擔心,我不是要對你們動手,只不過是想要讓你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罷了。”

他一面說,一面來到了房屋的中央站定。他的背上漸漸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響,並且閃現出了藍色的弧光,那道弧光漸漸拉長,轉化為純白的光芒,而那些耀眼的光芒聚合在一起,慢慢地有了形狀——

羽翼!汪惜墨的背後凝出了一對白色的羽翼!

“你是一個羽人!”安星眠霍然站起。

“沒錯,我是一個羽人,”汪惜墨的臉上充滿了滄桑,“在變成汪惜墨之前,我是霍欽圖城邦的世襲貴族,名叫鶴鴻臨。”

房間雖然不小,但羽人的羽翼很寬大,這位真名鶴鴻臨的老羽人似乎血統又很純正,凝出的羽翼更加巨大,所以他並未展翅,而是很快又收回了凝聚,重新坐下。他還是那一張蒼老平庸的人類的面孔,完全符合一個老掌櫃的身份,但當羽翼凝聚出來的一刹那,他的身上確實有了一種和過去截然不同的氣度,用一個很爛俗的形容來說,多了幾分天然的高貴氣質。

安星眠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努力回想著過往的一切。汪惜墨是父親的老部下,三十多年前就跟隨著父親一起經商,後來長居寧州,不過每年都會回東陸一兩次。從自己四五歲比較能記事之後,就記得汪惜墨對自己一直比較親近,每一次回東陸都會給自己帶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然後牽著自己去逛街。安星眠的父親一直對他要求比較嚴,相比之下,汪惜墨更像是一個慈父。人們都以為,這是由於汪惜墨早年喪妻,一直沒有子嗣,所以把對小孩的疼愛轉移到了安星眠身上的緣故。

除此之外,安星眠對此人的其他方面還真說不出太多,他不大關心父親的生意,也沒有去寧州探望過汪惜墨。汪惜墨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們最喜歡在新年時看到的慈和大方的長輩,見到時會很親熱,但如果見不到……也就那樣。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假扮汪叔叔一直潛伏在我身邊?”安星眠沉著嗓子問,聲音裏仍然有掩飾不住的怒意。

“越州蘭朔峰三烘三晾的青芽,你最喜歡的茶葉之一,”鶴鴻臨伸手指了指火爐和茶具,“自己動手吧。今晚要說的話很多,不用急。”

“裏面沒有毒,可以放心。”雪懷青說。

“他不會下毒的,”安星眠一面倒茶一面說,“他如果想殺我,過去二十年裏有無數的機會。所以我才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麽——是為了薩犀伽羅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鶴鴻臨的下一句話讓安雪兩人都無比震驚,“因為你身上的這塊薩犀伽羅,原本就是我給你的。”

“你給我的?”安星眠手一抖,碗裏的熱茶潑出來灑在手上。但他仿佛不覺得痛,直直地瞪視著鶴鴻臨:“薩犀伽羅是你給我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的目的,原本只是利用你保住薩犀伽羅,但是薩犀伽羅反過來也保住了你的性命,所以我其實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鶴鴻臨說,“這件事說起來,話就太長了,千頭萬緒。我想,我還是從頭開始說起吧,從我兒子的死開始說起。就是這一件事,讓我,一個原本安享太平的貴族,開始注意到了薩犀伽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