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2/8頁)

賀瑞斯和菲奧娜走弧線穿過布滿巖石的沙灘向我們走來。一陣疾風嗖地把菲奧娜淩亂的頭發吹得像一團暴風雲,賀瑞斯邊跳邊用雙手按住他那頂禮帽的檐兒,以免帽子滑落。當我們經歷海上那段近乎災難般的洗禮時,他始終都在想方設法抓住他的禮帽,但現在帽子的一側穿孔了,就像是彎曲的消聲管,他仍然不離不棄,說那是唯一與他那件沾滿濕泥卻剪裁精良的西裝相配的東西了。

兩人空手而歸。“哪兒都沒有木頭。”走到我們跟前時賀瑞斯說。

“你們去樹林裏看了嗎?”艾瑪指著沙丘後面一排黑暗的樹問。

“太嚇人了,”賀瑞斯回答,“我們聽到貓頭鷹的聲音。”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怕鳥了?”

賀瑞斯聳聳肩看向沙灘。然後菲奧娜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他好像自己想起了什麽,說:“不過,我們找到了點兒別的。”

“棲身之處嗎?”艾瑪問。

“一條路?”米勒德問。

“一只可以當晚餐的鵝?”克萊爾問。

“不是,”賀瑞斯回答,“是氣球。”

一瞬間大家都茫然而不作聲了。

“你說的氣球是什麽?”艾瑪說。

“天上的大氣球,裏面有人的那種。”

艾瑪臉沉下來:“帶我們去看看。”

我們跟著他們原路返回,在沙灘上拐過一道彎,而後爬上一座小堤壩。我很好奇像熱氣球這麽明顯的東西我們怎麽會沒看到呢,直至到達一座山丘的頂端,它們出現在眼前——不是在掛歷上和激勵性海報(“前途無量!”)上面看到的那種彩色的、淚滴形的大家夥,而是兩艘微型的齊柏林飛艇:兩個黑色的卵形氣囊,下面各掛一只籠框,每個籠框裏有一個飛行員。飛艇很小而且飛得很低,沿鋸齒形的軌跡來回慢吞吞地傾斜飛行,海浪拍岸的聲音蓋住了飛艇螺旋槳細微的嗚嗚聲。艾瑪把大家聚集起來,一起躲進高高的鋸齒草叢裏,脫離了飛艇的視線範圍。

“它們是潛艇獵手。”沒等有人發問,伊諾克就開口說,米勒德也許是地圖和書籍方面的權威,但伊諾克是軍事領域的專家。“發現敵軍潛艇最好的方法就是從空中俯瞰。”他解釋道。

“那它們為什麽飛得離地面這麽近?”我問,“而且為什麽不再飛遠一點到海上去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覺得他們有可能是在找……我們嗎?”賀瑞斯試探地問。

“如果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幽靈,”休說,“別傻了!幽靈和德國人在一起,他們在那艘德國潛艇裏。”

“幽靈想與誰結盟就與誰結盟,”米勒德說,“沒理由認為他們不會潛入戰爭雙方的組織。”

我無法讓眼睛離開空中那兩個奇怪的裝置,它們看起來很不自然,像兩只被膨脹的蟲卵撐大的機械昆蟲,體態臃腫。

“我不喜歡它們的飛行方式,”伊諾克說,一雙銳利的眼睛算計著,“它們搜索的是海岸線,不是海裏。”

“搜什麽呢?”布朗溫問。答案顯而易見,令人生畏,沒人願意大聲說出來。

它們在搜尋我們。

我們全都擠在草叢裏,我感到艾瑪挨著我的身體繃緊了。“我說跑咱們就跑,”她噓聲說,“我們要把劃艇藏好,然後再躲起來。”

等到“氣球”飛走,大家翻滾出草叢,祈禱著我們離得夠遠不至於被敵人發現。當我們撒腿開跑時,我發現自己竟然期盼在海上折磨我們的霧此刻能回來掩護我們。我突然想到它很可能已經救過我們一次了:如果沒有霧,幾個小時前,當我們在劃艇上無處遁形的時候,那些“氣球”就已經發現我們了。如此說來,那是海島為解救它的異能兒童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們拖著兩艘劃艇穿過沙灘向一個海蝕洞走去,洞口是石山的一條黑色的狹長裂縫。布朗溫已經用光所有的力氣,幾乎走不動路了,更別說擡劃艇了,於是我們剩下的人奮力接替起她的力氣活兒。劃艇總試圖把鼻子埋進濕沙裏,大家一邊呻吟著一邊用力拉。當穿過沙灘一半的距離時,佩裏格林女士發出一聲警告的啼叫,只見那兩艘齊柏林飛艇突然出現在沙丘上方映入我們的眼簾。借著急速分泌的腎上腺素,我們猛地全力沖刺,劃艇像掛在軌道上一樣飛進洞裏,而佩裏格林女士在我們旁邊一瘸一拐地跳著,受傷的翅膀拖在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