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24頁)

邦納特大笑起來。史提芬·史凱倫也發出幹巴巴的笑聲。威戈佛特茲用小指戳了戳他那只畸形眼睛的眼角。

“你不會蠢到真相信我會照你說的辦吧。你的提議真可悲——可悲又可笑。”

“你需要我……”她擡起頭,盡管對她來說,這個動作異常費力,“你需要我懷上你的孩子。每個人都這麽希望,你也一樣。是啊,現在我任你宰割,但我是自願來到這兒的……你沒抓到我,雖然你追著我走遍了半個世界。我是自願來到這裏,把自己交給你的。我是為了葉妮芙。為了她的性命。你覺得這很可笑?那就試試用武力、用強硬的手段占有我吧……你很快就會笑不出來了。”

邦納特猛地走到她身旁,揚起手中的鞭子。威戈佛特茲以難以察覺的幅度輕輕揮了揮手,力道卻震飛了賞金獵人的鞭子。邦納特蹣跚後退,像被一輛裝滿煤炭的馬車撞了一下。

“邦納特先生,”威戈佛特茲搓了搓手指,“我發現你依然很難適應賓客的身份。試著回憶一下吧:首先,我的賓客不許損壞家具與藝術品、偷竊貴重物件、弄臟地毯和設備室。其次,不許毆打和強暴其他賓客,至少也要等到主人毆打和強暴完畢,並準許你下手之後。你也一樣,希瑞。你謙卑地將自己交給了我,卻又覺得我會按你的想法行事。你還覺得自己的提議無比慷慨。但你錯了,因為我只會做我自己希望的事。比方說,為了對仙尼德的事報仇,我至少應該挖出你的一只眼球。但我不會這麽做,因為我擔心,你會因此死掉。”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希瑞心想。她轉過身去,拔出佩劍“雨燕”。突然,整個房間開始旋轉,而她倒了下去,雙膝重重地撞上地面。她的額頭幾乎貼上地板,努力壓抑著嘔吐的沖動。劍從她麻木的手中滑落。

有人將她架了起來。

“好了,”威戈佛特茲用下巴壓著交疊的雙手,仿佛在祈禱,“我說到哪兒了?哦,是啊,沒錯,你的提議。讓你的葉妮芙保住性命,重獲自由……用什麽來換呢?用你主動而自願、無需暴力與強迫的投降?抱歉,希瑞。我要對你做的事,如果脫離了暴力與強迫,那可萬萬做不到呀。”

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女孩咳嗽、喘息,吐出濃稠的唾液,以免嗆到自己。

“沒錯,沒錯,”他續道,“這就是我要對你做的事——而我可以保證,你是絕不會自願屈服的。你的提議不但可悲又可笑,而且毫無意義。因此我拒絕。抓住她,把她帶去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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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實驗室跟希瑞在艾爾蘭德的梅裏泰莉神殿見過的那間沒多大區別。這裏光線充足,幹凈整潔,配有鋪著金屬板的長桌,以及裝滿玻璃制品的置物架——上面有燒瓶、試管、曲頸瓶、攪拌缽及各式各樣的小型器具。同艾爾蘭德的實驗室一樣,這裏也散發著強烈的酒精、乙醚、福爾馬林,以及某樣東西——某樣令人恐懼的東西——的味道。即便在當時,在那個氣氛友善的神殿的實驗室裏,面對著葉妮芙和友好的女祭司南尼克,希瑞也會感到害怕。畢竟在艾爾蘭德,沒人會把她強行拖進實驗室,更沒人會用鐵箍固定住她的雙臂。在艾爾蘭德,不會有這種從形狀就能看出施虐傾向的鋼椅。那裏沒有穿著白衣、剃了光頭的家夥。沒有興奮地舔著嘴唇的邦納特和史凱倫。也沒有威戈佛特茲:他的一只眼睛和常人相同,另一只眼睛卻小得反常,而且轉個不停。

威戈佛特茲轉過身。他剛才一直在布置桌上那些可怕的器具。

“要知道,了不起的小家夥,”他朝她走來,“你是我獲取權力與支配地位的關鍵。不只是這個世界——反正它注定會滅亡——而是所有世界。我會支配天球交匯後出現的無數地點與時間。你肯定明白,因為你造訪過其中的一部分。”

他緩緩卷起袖子,繼續說道,“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權勢對我的確很有吸引力。我明白,權勢只是過眼雲煙,但我就是想成為統治者。我希望人們對我卑躬屈膝,贊美我的存在本身,將願意屈尊拯救即將毀滅的世界的我——就算動機只是一時興起——當做神明來膜拜。哦,希瑞,每當我設想自己慷慨地獎賞忠誠者,並殘忍地懲罰反叛者和違逆者的時候,我心中都會充滿喜悅。一代又一代人會向我祈禱,乞求我的寬恕、憐憫與原諒。所有世界的每一代人。聽啊,希瑞。你聽到他們的祈禱聲了嗎?保佑我們免於饑荒、瘟疫、火災、戰爭和您的怒火吧,全能的威戈佛特茲啊……”

他在她眼前活動手指,突然用力捏住她的臉。希瑞大叫一聲,試圖掙脫,但他抓得很牢。她的嘴唇顫抖起來。威戈佛特茲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