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4頁)

“它們察覺到了死亡。”一個雇傭兵嘀咕道。

“還有腐肉。”另一個補充道。

“我們別無選擇。”希利凡特機械地重復道,看向波利亞斯。後者只是看著那些鳥。

“或許,”他輕聲回應道,“是時候去找別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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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爬上一段中途有三個樓梯平台的寬闊樓梯,經過一條在兩旁成排的壁龕裏擺放雕像的過道,又穿過一條環繞大廳的走廊。希瑞毫無畏懼地走著,既不害怕那些武器,也不害怕押送她的人。她說她不記得冰封湖面上那些人的長相了,但這是謊話。她還記得。她記得史提芬·史凱倫——也就是此刻帶著她穿行於城堡內陰暗走廊的家夥——在冰面上瑟瑟發抖、牙齒打戰的模樣。

而現在,當他回過頭,惡狠狠地看著她時,她仍能感覺到他在害怕。她松了口氣。

他們走進一座大廳,高大的圓柱支撐著拱頂,天花板上懸掛著碩大的枝形吊燈,看起來就像巨大的蜘蛛。希瑞看到了正在等待她的人,恐懼如冰錐刺進了她的胃,開始攪動。

邦納特離她只有三步遠。他用雙手抓住她胸前的襯衣,讓她身體懸空,正對他蒼白的死魚眼。

“地獄一定很可怕。”他喘著氣說,“不然你不會想回來見我。”

她沒答話。她從他的呼吸裏嗅到了酒氣。

“也可能地獄不想要你,你這小畜牲。那座惡魔塔嫌棄你的怨毒,所以把你吐了出來。”

他又把她拉近些。她厭惡地別過臉去。

“你在害怕,”他含混不清地說,“這就對了。這裏是你旅途的終點。你逃不掉了。在這座城堡裏,我們會放光你的血。”

“邦納特先生,你說完了嗎?”

她立刻認出了那個聲音。是威戈佛特茲,她在仙尼德島上見過這個巫師兩次。第一次見面時,他是個戴著鐐銬的囚犯,而第二次見面時,他跟著她去了海鷗之塔。在那座島上,他的相貌非常英俊。但如今,他的臉變了,變得醜陋可怖。

“請原諒,邦納特先生。”巫師沒離開他那王座般的椅子,“勞拉·朵倫·愛普·希達哈爾的後裔,卡蘭瑟的外孫女,帕薇塔之女,辛特拉的希瑞菈是我們的客人。而負責迎接客人的,應該是斯提加城堡的主人,也就是我才對。歡迎你。請靠近些。”

說出最後幾個字時,他摘下了禮貌與嘲弄的面具,語氣裏只剩下威脅與命令。希瑞立刻覺得,自己沒法違抗他的命令。她感到害怕。非常害怕。

“靠近些。”威戈佛特茲嘶聲道。這時她看清了他臉上的變化。他的左眼明顯比右眼小許多,眼眶周圍皺巴巴的。他眯起雙眼,目光駭人。

“姿態勇敢,臉上卻帶著一絲恐懼,”巫師揚起頭,“你的表現值得贊賞。但前提是你的勇氣並非來自愚蠢。打消你所有的幻想吧。正如邦納特所說,你是逃不掉的。無論是用傳送法術,還是你的特殊能力。”

她知道他所言不虛。她早先曾告訴自己,她可以在最後一刻逃往其他的時間與地點。但現在她明白,這份希望只是幻想與假象。這座城堡充斥著滿是敵意的陌生魔力,就像寄生蟲一樣在她的肚子和大腦裏蠕動。她什麽都做不了。她已經落入敵人之手。無力抵抗。

但這也沒辦法,她心想,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知道我必須來這兒。其他的理由只是虛假的希望。該來的總會來。

“很好,”威戈佛特茲說,“這是對目前狀況最正確的評價。該發生的事總會發生的。更確切地說,我決定的事總會發生。就是不知道,了不起的小家夥,你能不能猜到我的決定。”

她想回答,但沒等她幹涸的喉嚨費力地吐出字,威戈佛特茲便再次刺探了她的想法,然後插嘴道。

“你當然能猜到,諸界的女士,時間與空間的主宰。是啊,是啊,了不起的小家夥,我對你的造訪並不吃驚。我知道你從那片湖逃去了哪兒,也知道你做過些什麽。我知道你是怎麽來到這兒的。我唯一不清楚的是,你的旅途究竟有多長。還有你到底經歷了多少事。”

他的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再次搶在她前面開了口。

“哦,你沒必要回答。我知道你的旅程既有趣又刺激。我也很想試試的。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的天賦。我需要你同我分享,了不起的小家夥。是的,‘需要’這個詞沒用錯。直到你同我分享天賦之前,我不會再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希瑞終於意識到,攥緊她喉嚨的不光是恐懼。巫師用魔法扼住了她的脖子。他在當著手下的面諷刺和羞辱她。

“放了……葉妮芙,”她勉強吐出這句話,其中夾雜著咳嗽聲,“放了她……然後,你想對我做什麽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