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第4/8頁)

習慣還真是可怕的東西,她鯨吞蠶食般介入他的生活,如今終於肯離開,怎麽反倒是自己一時無法適應?苦笑著脫鞋進屋,開了燈。再度熬夜工作,有些撐不住,向佐進廚房泡咖啡。黑咖啡,不加糖——他的習慣。可咖啡機上,花燦燦的一張便利貼令他頓住動作。梁琦的花體簽,潦草到除了他沒人再看得懂:I boughtCoffee—mate,in these condfloor of the cabinet. Don’t drink black coffee anymore.

摘下那張便利貼,反覆地看,只能苦笑。他的習慣被她打亂得徹底,咖啡加糖,不調鬧鐘,亦或是,不再只買暗色調的家具物什……向佐幾乎要擡手開櫥櫃了。

只是“幾乎”……她不會再到這裏來了——向佐轉念就把便利貼扔進了垃圾簍。

再度工作到淩晨,他看了眼電腦右下角,2:27,這才捏著眉心關電腦。沖澡的時候電話陡然鈴聲大作,向佐渾身濕漉,不情不願關了水,伸臂將玻璃外的掛式聽筒扯進來。

“梁琦的親屬嗎?這裏是聖瑪麗醫院……”向佐猛地一怔。他一生中,心跳從沒那麽快過。他趕到醫院,並沒有見到梁琦。“梁小姐在裏面錄口供。”向佐根本沒聽清醫護說了什麽,徑自要往診室沖。醫護趕緊來攔:“她只是燒傷了手背,沒有大礙!”他神智一晃,這才清醒。一擡頭,就從玻璃視窗上看到自己的狼狽樣——頭發猶自滴水,衣衫不整,神色焦急。警員錄好口供出來,向佐從門縫中窺見她安好無損地坐在那兒,心下一松。警員苦笑:“一場誤會而已。這位小姐為了煲湯,差點把人家公寓燒了。因為公寓戶主不在,所以懷疑她擅闖民居。”房屋戶主也在,是個叫 Jerry的年輕人。向佐在警員面前耐著性子聽完,開好支票,要賠給Jerry,他沒收。 到了梁琦面前,看到她慘白的臉,燒傷的胳膊,向佐再沒有好脾氣。

眼前這一幕令他的心臟迅速糾緊,那種懊惱的、心疼的痛,無可消逆。向佐終於忍不住發飆:“你就這麽有空?除了煲湯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

“我只是想學著做……”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你的手是用來拿筆拿書的,不是用來切菜拿鍋做家庭主婦的!”梁琦從沒被人這麽劈頭蓋臉教訓過,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我為了你也有錯了?”“錯!最錯的就是什麽事都是為了我!傷了你自己,有必要嗎?”他說的很對,梁琦無言以對。心裏沒有你的人,不要妄想某天他會被你打動……悄然的一句話慢慢在她腦中回響。孫建嶽,該死的,你不在,我還能向誰倒苦水?現在心裏很苦,很苦……恨,梁琦終究想到了這個字眼。向佐的車子胡亂停在醫院外,此刻若不是淩晨,不知會收到多少罰單。

如此擔心一個人出事,以至於手足無措,腦子空白,他還是第一次,因此無法解釋胸中那口郁結到底是為了哪般。梁琦沉默地跟著他上了車。

“我送你回家。”向佐沒再多說,一小時後將梁琦送回她家。梁琦只身一人在外,梁父特地購下這處房產給她,大而冷清。請的工人都被梁琦解雇了,只留下門衛。

她不需要工人,不是因為她可以照顧自己。只是,她只需要他。“留下來陪我。”車停了,梁琦不肯下車。“……”“就今晚。我以後再也不煩你了。”向佐不是容易妥協的人,聽了心裏煩躁,思忖多時:“好。”房子很大,光主屋就有四臥七衛,他住她隔壁,天空泛起魚肚白時,向佐依舊了無困意。落地窗外是個泳池,他端著咖啡看著,心裏什麽都沒有。開門聲,還有,極輕的腳步聲……向佐沒有回頭。悉悉率率,脫衣服的聲音。他拿杯托的手指陡然僵硬。梁琦自後擁抱他。向佐上身赤著,背脊毫無阻隔地感受她柔軟起伏的胸部。她貼得很緊,雙手繞過來,柔若無骨,一雙柔荑貼在他腰上。她輕蹭著他,手指撩撥,她的唇點在他肩胛處,一點一點地啄。小小年紀,竟已經如此懂得挑起男人的欲望……向佐不是不驚訝。“不要讓你自己變得這麽廉價……”他的嗓音已有些發抖,死死按耐住,終究說出了這句話。她一下子就慌了。“我不甘心!”梁琦手臂收緊,聲線也在抖,卻是帶著哭腔的顫抖。他不喜歡她這樣。她該是年輕活力的,甚至沒心沒肺些都好,總好過她像現在這樣——向佐掰開了她的手,將床上的薄毯扯過來覆住她的胴體。她低著頭,用胳膊胡亂擦淚。向佐終究沒忍心:“你去睡一覺,有什麽事到時候再說。”她不動。他走。那麽多房間,只要沒有她,就好。梁琦不知道該如何紓解此時的窒息感。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撥通了遠在非洲的那個號碼。“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Gigi?”“……”“……壞消息。”“我差點把你家燒了,廚房毀了。”“你有沒有受傷?”“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