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2(第3/12頁)

好了,學完屈膝禮,他又叫我記我的生平故事。然後,他就開始考我,要我站在他面前反復背誦,像在神父面前背誦教義的小孩一樣。

“開始,”他說,“你叫什麽名字?”

“蘇珊?”

“‘蘇珊’,然後呢?”

“蘇珊·程德?”

“要說‘我叫蘇珊,先生’,你必須記住,在布萊爾,我不是紳士。我是理查德·裏弗斯,你一定要管我叫先生,也要管李先生叫先生。那位小姐你一定要管她叫小姐、李小姐或者莫德小姐,這個你聽她的吩咐。我們會叫你蘇珊。”他皺了皺眉,“但是,別叫蘇珊·程德了,這樣的話要是出點事他們能追查到蘭特街來,我們得給你另外想個姓——”

“瓦倫丁。”我立刻說。怎麽說呢?那時我才十七歲,春心萌動啊。紳士聽了,噘起了嘴。

“很好,”他說,“要是你是去登台演出的話。”

“我認識的好幾個姑娘叫這名字!”我說。

“真的有,”丹蒂說,“弗羅伊·瓦倫丁,還有她的兩個妹妹,但是,哎,我真討厭她們姐妹幾個!你還是別叫她們那個名字吧,蘇。”

我咬著手指頭,“也許不要吧。”

“肯定不要。”紳士說,“這種花哨名字會壞事的。這可是生死攸關的事。我們要的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名字,而不是引人注意的名字。我們要一個——”他想了一會兒——“難以追查的名字,但是又要易記……布朗1,剛好配你的裙子,或者——對啊,幹嗎不用這個,就用這個,史密斯2,蘇珊·史密斯。”他笑起來,“你確實是去做匠人的,我的意思是,這種。”

他垂下手,手心向上,曲起中指;這個手勢,他用這手勢表示的字——指匠——在我們波鎮就是小偷的暗稱。我們又大笑起來。

最後,他一陣咳嗽,抹了抹眼睛。“天哪,真好笑。”他說,“好了,我們說到哪兒了?對了,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麽名字?”

我說了,而且在後面加上了“先生”。

“很好。你家住哪裏?”

“我家住倫敦,先生。”我說,“我媽死了,我跟我老姨媽住,就是你小時候給你做保姆的那個女人,先生。”

他點點頭,“細節記得不錯,但是說話的方式不太對,我知道薩克斯比大娘帶出來的人不會差,你能做得更好,這可不是在街上賣紫羅蘭。來,再來一遍。”

我拉長了臉,但還是用心地再來了一遍。

“就是您小時候曾經當您保姆的那位女士,先生。”

“有進步,有進步。在這之前,你是做什麽生計的呢?”

“我在梅菲爾,在一位仁慈的女士家做事,她最近結婚了,要去印度。她會在當地找一個女傭,就不需要我了。”

“哦,天哪,你真可憐,蘇。”

“是呀,先生。”

“李小姐雇你來布萊爾,你心懷感激吧?”

“哦,先生,感激算個啥!”

“又在賣紫羅蘭了!”他搖著手,“算了,這樣就行了。但你別直勾勾盯著我看行嗎?你可以看著我的鞋。對,就是這樣。現在你來告訴我,這很重要的,你告訴我,伺候新的女主人,你的具體職責是什麽?”

“我必須在早晨叫醒她,”我說,“為她倒茶。我要為她梳洗,穿衣。我要把她的珠寶首飾收拾整齊,不偷東西。她想散步我就陪她去散步,她想坐下我就陪她坐著。我要隨時替她帶著扇子,以防她熱著;幫她帶著外套,以防她涼著;帶著她的古龍水,以防她頭疼;帶著她的嗅鹽,以防她感覺不適。她上繪畫課時我要做她的陪侍,她臉紅時我要當沒看見。”

“非常好!現在說說你的品行?”

“誠實清白。”

“你這次去的目的是?說的是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那個。”

“讓她愛上你,為了你離開她舅舅。她會讓你發財,然後你,裏弗斯先生,也會讓我發財。”

我提起裙子,對他行了一個完美的屈膝禮,目光一直盯著他的腳尖。

丹蒂為我鼓掌。薩克斯比大娘搓著手說:

“三千鎊啊,蘇。哦,老天爺!丹蒂,給我遞個孩子過來,我手裏得有個東西捏一捏。”

紳士走到一邊點了支煙。“還不錯,”他說,“還真不錯。我覺得再稍微端莊點兒就行了。待會兒我們再練練。”

“待會兒?”我說,“哎,紳士,你還沒訓練完啊?李小姐要是收我當貼身女仆是給你面子,她管我端不端莊啊?”

“她也許不會管,”他回答說,“我們就算把查理·瓦格系條圍裙送給她,她也許都不會多想。但是,你要騙的可不止她一個,還有她舅舅那老家夥,除他之外,還有宅子裏的全體仆人。”

“全體仆人?”我說。這我可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