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2(第2/12頁)

“好了,蘇,”他說,“就當這把椅子是李小姐,你怎麽給她穿衣?我們就從襪子和內褲開始。”

“內褲?”我說,“你不是說她光著身子吧?”

丹蒂掩著嘴嘻嘻地笑。她坐在薩克斯比大娘腳邊,大娘正幫她把頭發重新卷起來。

“光著?”紳士說,“是啊,一絲不掛。不然怎樣?衣服臟了她得脫下來換,要洗澡了她得脫了衣服洗,把衣服接過來是你的職責,把幹凈衣服遞給她也是你的職責。”

我沒想過這個。我不知道把內褲遞給一個光著身子站在我面前的陌生姑娘會是怎樣一種情況。曾經有一個陌生姑娘在蘭特街光著身子大聲尖叫著跑過,警察和保姆在後面追著。假如李小姐受了驚嚇也這樣,我也要跟著去追?我的臉紅了,被紳士看見。“不是吧,”他說,幾乎帶著笑,“可別跟我說你怕羞?”

我甩了一下頭,表示我沒那麽假正經。他點頭,然後拿起一雙襪子、一條內褲,把它們放在椅子的座板上,褲腳和襪腳垂下。

“然後呢?”他問我。

我聳聳肩,“我覺得,小褂吧。”

“內衣,你得這麽說。”他說,“而且你一定得先把它暖好,再遞給她。”

他提起那件小褂子,在爐火邊烤熱。然後他仔細地把它套在椅背上,就在內褲的上方,就像在給椅背穿衣。

“現在輪到束胸,”他接著說,“她需要你幫她束緊,越緊越好。來,你來試試。”

他把束胸裹在內衣外面,束胸的系帶在背後。他俯身按住束胸,把它固定住,讓我在後面拉緊系帶,打成蝴蝶結。系帶把我的手勒得紅一道白一道,像被鞭子打過。

丹蒂在邊上看著,她問道,“她為啥不像普通姑娘那樣,穿前面系帶的束胸?”

“因為,要是那樣的話,”紳士說,“她還要貼身女仆來幹嗎?要是沒有貼身女仆,她怎麽知道自己的小姐身份呢?”他擠了擠眼。

穿好束胸就輪到短袖襯衣,然後是襯胸,然後是一條九個環的有箍布裙撐,然後是襯裙,這次是絲質的。然後紳士叫丹蒂跑上樓去拿了一瓶薩克斯比大娘的香水,叫我對著內衣領口露出的起了毛的木頭椅背噴,他說就當這是李小姐的脖子。

整個過程中我還要不停地說:

“您擡一下手好嗎,小姐?我幫您整整褶子。”

“您要穿哪件,小褶子的還是荷葉邊的?”

“現在可以穿了嗎,小姐?”

“要我幫您拉緊嗎?”

“還要再緊一點嗎?”

“哦,請原諒,我手重勒著您了!”

終於點頭哈腰折騰完這一通,我已經熱得像頭豬。李小姐坐在我們面前,束胸系得服服帖帖,襯裙的裙邊拖著地,聞起來清新得像一朵玫瑰,但是肩膀和脖子那兒好像缺點什麽。

約翰說,“她還真不愛說話,是不?”易布斯大叔往布拉默鎖裏加粉的時候,一直偷瞟我們。

“人家是千金小姐,”紳士摸著胡子說,“天生害羞。但是有我和蘇在旁邊教導,她很快會變的,是吧,親愛的?”

他在椅邊蹲下,用手拂過隆起的裙子,然後把手伸進裙底,探進絲質襯裙裏,往高處摸去。他動作流暢,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摸到高處,他漲紅了臉。絲質襯裙窸窸窣窣,裙箍彈動,椅子在廚房地板上狠狠搖晃,椅腿接榫處發出吱呀輕響。然後,一切靜了下來。

“這兒,你這小婊子,”他輕聲說。他抽出手,手裏握著一條絲襪。他把它遞給我,打了個哈欠,“現在,假設睡覺時間到了。”

約翰還是一言不發地望著我們,只是眨眨眼,晃著腿。丹蒂揉著眼,頭發只卷了一半,發出一股子焦糖味。

我從襯胸的腰部系帶開始解起,然後松開束胸的系帶,取下束胸。

“請您擡擡腳好嗎,小姐?我幫您脫這個。”

“請您輕輕出氣好嗎,小姐?很快就好了。”

他讓我這樣練習了一個多小時,然後他熱好了熨鬥。

“丹蒂,來,吐口唾沫好嗎?”他把熨鬥舉到她面前。丹蒂吐了,唾沫在熨鬥上嘶嘶響,他摸出一支煙,在熨鬥底座上點燃。然後,他站在一邊吸煙,由薩克斯比大娘——很久以前,在她還沒想到撫養嬰兒這生意時,曾經是洗衣娘——教我怎樣熨燙和折疊女式內衣。這又花了大約一小時。

然後紳士讓我上樓,穿上菲爾給我弄回來的衣服。那是一條毫不起眼的褐色裙子,和我頭發的顏色差不多,廚房的墻身也是褐色,所以我從樓上走下來時,幾乎都隱形了。我希望裙子是藍色,或者紫色的,但紳士說這顏色對小偷或傭人來說再合適不過,而我去布萊爾要幹的,正是這二合一的活兒。

我們都笑了。我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習慣這條裙子(它有點緊),同時讓丹蒂幫我看看裙子有哪些地方大了,需要改改。紳士叫我站住,試著行個屈膝禮。這可是說著容易做著難。你別管我以前過的生活體不體面,至少其中沒什麽老爺,我也從來不用對誰行屈膝禮。現在,紳士叫我不停地屈膝,直到我快吐了。他說,屈膝禮對小姐的貼身女仆來說,應該自然得像清風吹過。他說我一旦學會了,就一輩子不會忘了。這事他倒是說對了,直到現在,我都能行屈膝禮,或者這麽說,如果我願意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