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預言(第2/7頁)

“有區別?”

“當然,前者是任務,後者是感情。她已對袁宿生了情誼,才不忍心見他不睡覺,才因他總算肯睡覺而松口氣。”

男子道:“你不讓那些姑娘喜歡袁宿,就別安排她們去侍奉他。給袁宿派些男人擡輿,他好你好大家都好。”

頤殊明眸流轉,吃吃地笑了起來:“你吃醋啊?”

男子突然一把將她撲在身下,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腰:“小沒良心的!三天後你就要嫁給我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是全都斷了吧!”

頤殊邊躲邊笑:“誰、誰說我、我一定會嫁你?”

“不選我,你想選誰?胡老頭?薛毛頭?風病鬼?馬蠢貨?雲二傻?還是周道士?”

頤殊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是是是,他們都是傻子呆子孩子老頭子,只有你,好哥哥,我的心中只有你……”說完,像一灘快要化開的水,柔軟溫存地朝男子裹了上去。

夜色深沉,程宮中卻有春色無邊。

***

夜色深沉,頤非卻睡不著。

事實上,自三濮坊起火,失去秋姜,哦不,姬忽的下落後,他就睡不著了。

每每閉眼,就看見那對流血的耳朵,和留在沙灘上的那一個個顫顫巍巍的腳印。肆虐的海浪層層沖擊上來,洗刷著那些腳印,也洗刷著他的心。

他翻來覆去,最終抱著枕頭起身,敲響了隔壁房間薛采的門。

薛采穿著褻衣來開門。門才開了道縫,頤非就跟魚兒似地從他身側滑了進去,徑自將枕頭放在薛采榻上,笑道:“說來咱們也認識許久了,相交匪淺,但還沒同床共枕、抵足而眠過。這樣的友情是不完整的,來來來,今日把這份情誼補上。”

薛采冷冷地看著他:“一,我跟你沒什麽交情;二,我不與人共寢。”

“別這樣,明日就要進蘆灣了,危機四伏,生死難測。沒準這就是咱們共處的最後一夜,來來來,陪哥哥談談心。”

薛采只說了一個字:“滾。”

頤非眼中忽然有了淚光:“明日就要見到鶴公,實不知該如何跟他說秋姜之事。”

大概是因為此事牽扯到了姬忽,薛采神色微動,將門關上了。但他沒有上榻,而是找了個墊子席地而坐。

如此,頤非躺在他的榻上,他坐在榻旁的地上,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番。

頤非拍拍空著的半邊榻:“真不上來?”

薛采表情一沉。

“莫非你睡覺打鼾摳鼻磨牙放屁?”

薛采懶得再聽他貧,直接道:“你不必告知風小雅秋姜就是姬忽。”

見他說到正事,頤非收起散漫之色,盯著床頭的流蘇看了片刻,才道:“我以為你跟風小雅是朋友。”

“我沒有朋友。”薛采道,停一停,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有主人。”

頤非明白了他的意思。姬忽一事事關姬嬰,所以,薛采絕不會主動泄密,這是他對姬嬰的一點柔軟情懷,卻比世間任何事都重要。

於是頤非忍不住問道:“姜皇後知道嗎?”他很好奇,在此刻薛采心中,姬嬰和姜沉魚,到底孰輕孰重。

薛采沉默了一會兒,似有不悅道:“她更沒必要知道。”

頤非輕笑起來,笑到後來,卻復惆悵。他繼續注視著床頭的流蘇,那流蘇一蕩一蕩的,他的心也似跟著蕩來蕩去,難以平靜。“你知道嗎?當我聽品從目說如意夫人掌握著四國譜時,心中就冒出了一點期盼……”

“你覺得姬忽不顧一切地回去如意夫人身邊,是為了得到四國譜?”

“對!”頤非一骨碌坐起來,熱切地看著薛采,“你也這麽想是不是?”

薛采答道:“通常而言,我不會把人想得那麽好。我建議你也不要太期待。”

頤非瞪他:“你會不會安慰人?”

“頤非。”薛采忽然喊了他的名字,認認真真的口吻,令頤非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嚴肅了起來。

薛采道:“我讓你跟姬忽一起回程,是因為我知道她會不停地將你卷進如意門的事情中,你會看到很多東西——以前,身為尊貴的程三皇子的你,所看不見的東西。”

頤非默然。他知道薛采在說什麽。

確實,這一路上,他看見了民生疾苦,親自感受了略人之惡,他看見了危境,卻也看見了出路。

正如秋姜所說的那樣,不是明君,程國必死。

想要活下去,就得勵精圖治,重整民生,開啟民智。而落實到具體措施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鏟除如意門。

“而你現在……”薛采的聲音在這樣清冷的夜裏,聽起來很低沉,“最重要的事,不是秋姜。”

是頤殊。

三日後就是選夫盛宴,成敗在此一舉。

頤非想著想著,自嘲地笑了起來:“所以,我這是被私情沖昏了頭?”看著燭光中薛采人小鬼大的臉,他挑了挑眉道:“喂,小孩,你瞧不起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