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名

朱小招重新穿上鬥篷,示意頤非和秋姜跟他走。

剛一開門,頤非就立刻掀起朱小招的鬥篷鉆了進去,緊跟著,撲湧而至的風雨將鬥篷再次淋濕。

頤非在鬥篷裏笑道:“這法子不錯。”

紅玉慢了一步,被他捷足先登,氣得胸口發悶,幸好還有秋姜同樣沒傘,這才平衡一些。

朱小招帶著他們穿過院子,來到柴房。雖然不過十幾步路,但等他們走進柴房時,紅玉跟秋姜全都濕透了。

朱小招解開鬥篷,對跟狗皮膏藥似地貼在他背上的頤非道:“殿下可以下來了。”

頤非笑嘻嘻地松開他,環視柴房道:“這裏有密道?”

“是。”朱小招走到爐灶前,伸手往裏面撥動一番後,灶洞內出現一道暗門,露出個剛好夠人鉆入的洞口來。

“畢竟是你的老巢。”頤非倒也不怎麽驚訝。朱家鋪子作為曾經如意門的據點之一,肯定有其特殊的傳信之法。只是誰能想燒火的灶內會有機關。他們霸占此地多時,一日三餐都在這生火,也沒察覺出異常。

而如此颶風天氣,外面行走艱難,朱小招卻來得悄無聲息,也只有密道可以解釋了。

四人一個個地彎腰鉆進洞中。入口雖小,但一進去裏面另有天地,密道高近一丈,寬五尺,朱小招從柴房拿了一盞燭台在前領路,四人行走其中也不覺逼仄。

頤非左看看右看看,忽道:“朱爺怎麽樣了?”

紅玉在隊尾嗤笑道:“你怎麽不問問江晚衣?”

“這世間任何一個怕死的人,見到他都只有好衣好食供起來的份。”

紅玉的唇動了幾下,似想反駁,但最終沒吭聲。

“朱龍沒事。”說這句話的是走在第二個的秋姜。

頤非很想問為什麽,但不知為何,看著前方秋姜的背影,卻又不想說了。他有預感,現在就算問,秋姜也不會回答,而真相,等見到如意夫人後自會揭曉。

他們已經走了九十九步,差最後一步就能走到如意夫人面前,絕對不要節外生枝才好。

密道很長,分支極多,若非有朱小招領路,就算有外人闖入,也絕對會迷路。頤非一邊走一邊記路,記到一半毅然選擇了放棄。

有時候,雖然自尊心難以接受,但不得不承認,跟真正的變態比起來,自己還是有所欠缺的,比如——怕死的程度。

想他皇子府的那個地道,雖然建在湖裏十分隱蔽,但也就那麽直來直去的一條,只求危難時能夠第一時間逃走。

而如意夫人的地道,已經不僅僅只是狡兔三窟,赫然像個龐大的蟻穴迷宮,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年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挖成的。難怪她能躲起來這麽久都沒被頤殊找到。

如此大概走了盞茶時分,朱小招在其中一條岔路前停下。前方有三條路,他卻沒有選擇任何一條,而是直接在墻上一拍,哢哢哢,墻上移開了幾塊石壁,露出一個房間。

頤非想:唔,非常簡單卻又巧妙的障眼法。當前方出現三個路口的時候,人們總是會習慣性地思考該選擇哪個路口,卻不知真正的道路在來時路的墻壁上藏著。

四人走進房間,置身處,是個水氣氤氳的房間,四壁全是用光滑的大理石所砌,掛著重重紗簾。

掀起簾子,房間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桶,桶身以上好的紫檀木所制,上面鑲嵌著許多寶石,透露著一股濃濃的奢靡之意。桶內裝滿了水,想必原來是熱的,這會兒已經涼了。

桶旁有一組矮幾,上面放著絲帕、水盆,還有一具銅雀香爐,裊裊白煙正從孔雀的三根羽翎中升起,香味沁人心脾。

頤非看得嘖嘖。這時,前方真正的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一個稚氣的聲音道:“朱公子,您可還好?夫人讓來問問,是否需要什麽。”

朱小招答道:“不用。我馬上就好。”

門外的聲音應了一聲,腳步聲逐漸離去。

看來密道的這個出口,是某戶人家的浴室。而朱小招是借著沐浴進入,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朱家鋪子的。

只是,這一來一返,差不多有個把時辰,這個澡確實洗得太久了些。

朱小招將鬥篷丟棄在密道裏,石壁又哢哢哢地合上了,肉眼幾乎看不出縫隙,真正鬼斧神工。

做完這一切後,他打開門,門外已沒人了。

但也無風無雨,一派祥寧。

頤非快走幾步出去,發現原來外面還在屋內。

一個巨大的拱形屋頂,罩著眼前的一切:假山流水,翠竹瓊花,一棟棟精巧的小樓沿著蜿蜒的鵝卵石小徑而建,每隔二十步就有一根柱子支撐著屋頂,柱子之間拉著線,掛著一盞盞燈籠連綿起伏,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房子裏,房子裏面有樓、有花圃、有路、還有個不小的池塘,幾尾錦鯉時不時地躍出水面,濺得水花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