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政矛與法盾(第2/5頁)

這話得兩說,他如果年輕十歲,那就不是這麽個玩法,他肯定會想辦法借北流重返朝堂,但如今他垂垂老矣,這麽做,也只會給後人留禍啊!

韓忠彥又問道:“那到底官家是想改道北流,還是繼續維持東流?”

對於這一點,很多大臣都感到好奇。

韓琦道:“老夫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官家可能也沒有拿定主意,只是看目前情形不對,擔心這麽下去,一旦回河失敗,就再無回旋的余地,並且還會影響到新政,故此才有這場聽證會,改施仁政,避免滿盤皆輸,只是……!”

韓忠彥問道:“只是什麽?”

韓琦撫須道:“只是那王介甫不會就此罷休,因為他的改革思想,就是要憑空創造出財富,如果不大興水利的話,那就無法實現他的改革目的,可能就真如君實所言,他只是在為國斂財,興修水利是王安石所不能放棄的。以老夫對他的了解,他應該還是會想方設法,去維護東流。”

韓忠彥道:“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那也不是。”

韓琦擺擺手道:“既然官家不想勞民傷財,他就不能再大規模征發勞役,同時,富彥國他們也一定會趕緊完善制度,從而利用公檢法去制止王介甫大興水利。

他們兩邊,肯定還會再進行一番博弈。

還有,若實事求是的去治水,在你無法清除下遊淤泥,縱使你不願意,河水也不會如你所願的,到底回河就沒有成功過。那些真正懂得治水的人才,應該會告訴王介甫這一點的。”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不過老夫能做到,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公檢法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事情,令朝堂變得更加生機勃勃。

這本是一場富有激情的競賽,但可惜他已是風燭殘年。

他這一生擊敗了所有的對手,卻避免不了輸給時間的結果。

未來永遠是屬於年輕人的。

……

回到制置二府條例司,連一杯茶水都沒有喝,王安石便是感慨道:“當初是真不應該用宦官去治水,這宦官必然會牽連到官家,以至於我們也受困於此。”

呂惠卿聽罷,頭都是大的,心道,問題就不在於宦官,而是這水患抑制不住。

王安石突然看向呂惠卿,道:“程昉暫時是不會離開水利司的,但官家肯定也會剝奪他的權力,我打算尋得一個通曉水利的官員前去建設水利學府,順便接管河北河防,可惜沈存中被派去青州推行事業法,你看該舉薦誰去比較合適?”

趙頊拿出三十萬貫,就代表他不會認這個錯,程昉自然也不會馬上下去,這得等風波過去,再找個理由將他調走。

呂惠卿小心翼翼地勸說道:“恩師,學生還是建議,將此權交還給各地方官府,讓他們各自管好自己管轄的河道,到底河防大臣的權力太過集中,責任也大,但此事又得乞天眷顧,實在是不利於掌控。”

王安石哼道:“照你這般說法,咱們什麽都不做,那豈不是更加輕松,興修水利,那是以萬人之力,除十萬人之害,是必須為之。而如司馬老兒之流,雖有才華,但目光短淺,非大丈夫也。我王安石可不懼天地。”

呂惠卿苦口婆心道:“可是恩師,興修水利,到底是需要動用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官家這般安排,顯然是打算休養生息,咱們縱使有心,但也無力啊!”

他是計算政治成本,目前這階段的黃河,太難治理,付出和回報,是完全不對等。

不是不管,而是不能這麽去管。

太可怕了!

王安石點點頭道:“官家的想法,我也看出來了,而那程昉之過,是在於其能力不足,又過度去追求抑制水患,好大喜功,而忽略以水利惠民,自是得不到百姓的贊賞。

我這番打算調整計劃,先以興水利惠民,贏得民心,然後借此再去修建河道,以求改善水患。”

兀自是信心滿滿。

呂惠卿道:“可是興水利惠民,也是需要錢的。”

王安石道:“待新政和稅務司去到河北,這財政自會得到改善。再者說,官家不是還撥了三十萬貫嗎?”

呂惠卿趕忙道:“那錢不是用來補償和救濟百姓嗎?”

王安石道:“賠償的錢,咱不能少,但救濟的話也是分很多種,純粹送糧食,去救濟百姓,那非長久之計,我們可以工代賑,花錢雇百姓引黃灌淤,讓那不毛之地變成為良田,或留給官府,或分給那些無所依靠的百姓,如此一來,既可清除黃河淤泥,又能夠利於百姓,是一舉兩得。”

這引黃灌淤是北宋一項非常重要的水利措施,道理很簡單,就是因為黃河裏面的泥沙是來自黃土高坡,裏面蘊含著大量的有機物,是可以將貧瘠之地,改善為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