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5/8頁)

沈延非立即聯系北城電視台,台長在熟悉號碼下,幾乎是秒接。

聽到他沉聲詢問,台長意外於沈延非居然不知情,忙道:“沈總,時念是緊急去貴州錄節目了,特殊情況,走得很匆忙,沒準備,不確定幾天能回來,詳細的具體地點我這裏沒有,需要負責人跟那邊的同事確定,您要等等——”

沈延非掛電話,查從杭州飛貴州的航班,最早也要深夜,相隔太遠,他馬上定最快回北城的飛機。

許然風風火火趕回來,隨他去機場,看到他眉宇間神色,許然已經連熱場的廢話都不敢再說一句了,只覺得膽顫心驚,也不懂為什麽档案已經找到,三哥會是這樣的反應。

到北城落地是下午五點,許然按照沈延非的吩咐,直接把車開去北城電視台,台長已經把相關信息給沈延非準備好,上面是這次節目錄制的理論上地點,但位置偏僻難行,不是幾句話的地址就能概括的。

台長感受到沈延非氣勢滲人,他有點懼於對視,不安補了一句:“時念的病好像沒好,今天提早回去休息的,從望月灣臨時出發,家裏阿姨應該見過她。”

從北城飛貴陽最快一趟班機是晚上八點半,沈延非面無表情離開電視台,返回望月灣家裏,路上阿姨在電話裏說:“太太沒什麽異常,就是臉色不大好,中午只吃了一點,我給她準備了感冒藥,看她吃完才走的,後面的事我也——”

沈延非自己開車,手機在不斷重撥姜時念的電話,明知她在飛機上關機,他仍舊機械般反復撥過去,固執地等她開機那一刻。

將近下午六點,天色微暗,只剩一抹猩紅殘陽,望月灣家裏一片昏黑死寂,毫無聲息。

別墅裏恒溫,不可能談及不合時宜的冷熱,然而空氣裏卻莫名結著冰,沁人發抖,沈延非立在門口,有幾秒沒有動,看光線一點點陷進黑暗,如同抓著水面浮木一般,用力攥住手中那份能讓姜穗穗開心,多看他幾眼的档案袋。

他眉心合攏,知道她不在,還是鬼迷心竅似的低低喚了一聲:“穗穗。”

哪有回答。

沈延非不開燈,徑直上樓,看到衣帽間裏被匆忙翻找過,行李箱沒了,她不常穿的羽絨服也沒了,他一把推開主臥門,被子淩亂,還有些她中午睡過的痕跡。

梳妝台上必要的護膚品少了大半,抽屜都來不及合緊,嵌著寬寬縫隙。

沈延非眼睛裏漆黑,滲著不透光的墨,睫毛低垂下去,試圖穩定右耳裏在脫控拉長的尖銳嘯響。

一切看似平靜沒有問題,他沒接到她的電話,她只是因為公事離開北城,但他身體裏有一道橫亙著的裂谷,在這個空蕩沒有她的家裏,被眼前最刺神經的畫面,一寸寸撕扯開,露出裏面鮮紅血肉。

上次她瞞著他走,也是這樣留給他一個空曠房子。

他在盡力閉合,拿粗糙針頭縫起,不要因為她短暫失聯,就變成個惹她害怕的瘋子。

她已經夠躲他了。

沈延非襯衫下的胸腔緩慢起伏,睜開眼,如常地去替她整理淩亂桌面,把翻倒的乳液瓶子扶起,手掌按在抽屜邊,準備向裏推,目光向下掠過時,動作卻全無預兆的停住。

他凝固在梳妝台邊,雙瞳一動不動盯著縫隙裏露出的一行打印字,只有半截,但在漸濃夜色裏,仍然紮得人眼眶溢血。

抽屜被猛的拉開,裏面疊放的東西露出全貌,釘在一起的整整三頁,但僅在觸及最上面“離婚協議”四個字時,沈延非握刀握槍都不曾顫過半分的手腕,就已經發抖到攥不住薄薄幾片紙張。

三頁紙掉下去,“啪”落在桌面上,上面的字有如利刃,紮進他猝然浸紅的眼睛。

他牙關緊咬住,頰邊肌理繃到刺痛,把協議再次抓起,一行行掃過上面文字,咽喉被帶刺的藤纏住勒緊,抽幹肺腑裏氧氣,他粗暴翻到最後,少了一頁。

少了一頁。

沒有落款署名。

沈延非撐著桌面,手臂上青筋猙獰,他脊背還能挺直,把抽屜裏所有東西翻出,後面是幾份節目對象的資料,他試圖拿最後理智說服自己,這份協議也許只是其中之一。

但隨即一張照片從下方飄落,邊角被汗濕的手捏出過撫不平的褶皺,上面是他高三班級合影。

沈延非眉心緊擰,把不明所以的照片團在掌心,撿起那份協議,轉身大步出去,卻在經過梳妝台側面時,淩亂腳步帶翻重量不夠的垃圾桶,深色金屬圓桶應聲倒下,蓋子墜地,裏面的東西跟著滾動灑落出來。

沒有其他,不過一張被揉成團的打印紙。

沈延非目不轉睛盯著,胸口深處湧上銹腥,他深深重喘,把這張紙撿起,在壓人窒息的夜色裏,手指冰凍般緩慢展開。

甲方:姜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