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6/8頁)

下面是她潦草散亂,親筆勾出來的一句話。

“我可以把這個名字還給你。”

某一個看似尋常的時刻,沈延非被砸斷了一身筋骨,脊背在無形的重物擊打下,不堪疼痛地往下低了低。

為她滲過血,染過塵的筆挺正裝裏,已經不是那副遍布傷痕的堅韌身體,只剩徹底沖垮的一具軀殼,和被她只言片語碾滅的心神。

許然就沒敢走,總覺得要出事,自己單開了一輛車,等在望月灣別墅外,他一開始沒得到消息,是輾轉從沈延非身邊其他人那裏得知,沈總突然勒令立刻重查周五那天太太在一中的所有監控,以及這兩天她在電視台見過的人。

許然精神抽緊,馬上主動趕去電視台。

這邊好查,早上姜時念到台裏,在大廳轉向休息區的畫面很快就被找到,加上有極少數人親眼目擊,喬思月迅速浮出水面。

喬思月根本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揪出,親眼看著眼前陣仗,一開始還堅持嘴硬,很快嚇到痛哭,沒膽子說完全的實話,但挑挑揀揀吐出來的內容,足夠聽懂來龍去脈。

一中監控能拍到的畫面有限,沈總那邊繼續命令查當天所有外來人進出,一個不漏,進行的時候,姜時念的片段首先被調出來,第一幀就是她撐傘下車。

沈延非還在望月灣裏,離婚協議已經碎在主臥地上,他盯著屏幕裏她的那把傘,目光緩緩移開,落在客廳門口的櫃子上。

那裏面是老師還回來的傘,再像,也不是同一把。

她的傘給了其他人。

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沈延非下頜收緊,眼底的陰戾要傾塌出來,去監控裏尋找那把傘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他手機就突兀響起,顯示沈惜的號碼。

他沒有接,沈惜的微信緊跟著成串跳出:“三哥,我在家,你快接我電話!沈灼這個不是人的狗東西,他媽的私藏了一把傘!今天被我無意間發現的!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戀愛了,我逼問了半天他才說!你快看是不是嫂子的!”

後面跟一張圖片,一把折疊的素色暗紋雨傘,絞爛沈延非四分五裂的心臟。

沈延非沉默踏出望月灣,開車直奔沈家,街景陸離光線沖過他死灰積紅的眼睛,一只手握著方向盤,蒼白骨節上大片斑駁的淤血痕跡,另一只手再次撥通姜時念的電話,她早已到了下飛機的時候,卻一秒都不曾開機,跟他斬斷聯系。

沈家大門開合太慢,幾乎是被邁巴赫車頭撞破進去,車輪碾過地面發出刺耳異響,風馳電掣穿過長道,戛然停在主屋外,裏面如同凝固,鴉雀無聲。

沈延非一言不發邁進前門,在老宅的沈家人一個不缺,都面色驚惶地守在廳裏,沈惜滿臉漲紅,死死拽著沈灼,一看到沈延非出現,立馬扯著他沖過去,氣急敗壞說:“三哥!他——”

不等沈惜多說,沈灼的領口已經被鋼鑄的五指攥住,沈延非單手還看似散淡地隨意放在長褲口袋中,把沈灼提起,他甚至脊背不曾彎過一下。

沈濟川和沈灼的父親都在場,卻滿室噤聲,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沈延非垂眸注視著沈灼,問:“跟她說什麽了。”

他語氣不重,表情沉著,但沈灼對上他雙眼,一瞬只覺得肝膽俱裂,極度的驚恐讓他瘋狂掙紮,眼淚湧出來,大叫三哥。

沈延非盯著他,猝然間收緊手指,把他整個人從地上拎起,身上噬人的陰鷙鋪天蓋地,暗啞地厲聲訊問:“說!”

偌大廳堂如墮冰窖。

沈灼在短短幾秒裏精神崩潰,眼淚無意識淌了滿臉,嗓子破音地張嘴:“我……我說你以前喜歡的那個人才應該是我嫂子!”

他在沈延非面前嚇到完全混亂,語無倫次,又帶著心底積壓的憤慨,以為姜時念到底是告了狀,亂七八糟地把自己那天壯舉斷斷續續抖落出來。

沈延非淡白的唇似要勾起,擡了擡,又凝不成一個笑。

他把那張滿是褶皺的高中合照丟在沈灼面前,鞋底碾磨著,摁著他頭壓下去,逼他撲通跪下,彎著背幾乎趴在地上,強迫他看清楚:“你說的白月光是誰,照片上這個?”

沈灼只看了一眼黎若清就拼命抗拒,變調的嗓子大吼:“不是!不是她!這是誰?!她差得遠!我當時看見的——”

沈延非揪起他頭發,眼神將人生剖:“你跟我去看見的,是那年參演學校話劇,扮民國女學生的姜時念!她圖新鮮戴一頭齊頸短發,穿藍色盤扣上衣白裙子,坐在那片草地上,她不是朝我笑,她眼裏根本就看不到我,你滿意了嗎!”

沈灼呼吸驟停,被抽走神魂一般,發瘋地張著口,眼淚突然狂湧。

沈延非喉嚨深處不連貫地溢出低聲,像是在笑,他眯眼看著沈灼:“喜歡我老婆?是麽?藏多少年了,怎麽從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