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3/4頁)

他也在整頓衣著,因平時有奴婢伺候,自己弄總不順手。

柳竹秋上前代勞,不遺余力地獻媚:“殿下還沒見過那人就可憐他,臣女追隨您這麽久,怎不見您心疼我呢?”

朱昀曦使勁捏住她的臉,不懂什麽質地才能取得這硬如頑石厚如城墻的功效。

“孤王若不心疼你,你早死一百次了。”

“嘿嘿~臣女跟您說笑嘛。”

“你我是君臣,並無夫妻之份,孤豈能陪你做閨房之戲?”

柳竹秋聽茬了,一臉天真地笑問:“這麽說太子妃娘娘也常跟您開玩笑?”

朱昀曦怔住,剛才罷手時產生的空虛感悄然加劇。

他身邊不曾有過柳竹秋這樣放浪形骸的女子,誠然她應是被唾棄鞭撻的對象,可自從出現後,他的心緒便常常受其牽動,氣憤、鄙夷、惱怒、煩躁的背後都呈現出一種不可否認的樂趣,讓他一次次對其包庇縱容。

假如太子妃是像她這般的女子,生活雖不免雞飛狗跳,但至少不會幹如枯井了。

他湖水般的深眸會隨著各種情緒變幻風景,明媚時令人心動,寂寥時惹人心疼。

柳竹秋洞察敏銳,猜自己觸及了他的隱衷,忙低頭告罪。

朱昀曦看著她,竟沒來由地希望她再放肆一回,那樣他就能趁機宣泄憋悶。

荒唐想法自己都難以接受,他連忙斂神警告:“剛才的事不準跟任何人說,否則仔細你的小命。”

“是,臣女一定謹記。”

柳竹秋騎馬出城散了散心,回到靈境胡同疲倦仍如影隨形。

那倦意成分復雜,半是欲望得不到發泄的焦躁,半是摧眉折腰侍權貴的屈辱,仿佛兩條蟒蛇死死纏縛,除非有神仙的法器才能鎮壓。

還是做男人輕松啊,堂堂正正考科舉求仕途,靠才學掙前程,還怕得不到皇帝優待?

現在太子並非不識貨,只因我是女子便任意輕賤,動輒喊打喊殺,連句大方話都舍不得說,難道憑我這身本事只配做他的奴婢不成?

還有,都是他先有意無意地勾引我,我不過稍微還以顏色,就成了戲辱,這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她怕火大傷肝,安慰自己高燈遠亮,能忍得安,見了白秀英,只說太子信了她的解釋,沒為作詩的事責罰她。

白秀英哽了半日的喉嚨總算能暢快呼吸了,苦笑規勸:“你以後還是把這色膽收一收吧,他是太子,走路摔著了都能把土地爺的塑像拉出來打板子。你還敢一再跟他開玩笑,哪天他若真惱起來可不是玩的。”

柳竹秋仔細想想朱昀曦被她調戲時的神情反應,又消去好些怒氣,嘆道:“我是想跟他正經,可每次看到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連殺頭的罪過都顧不得了。”

白秀英掩口嗤笑:“你知足吧,因為你是女子又生得聰明俊俏才能在太子跟前討著便宜,不然早被他砍頭了。我聽叔端說朝中有好些年輕官員也跟你似的,為太子神魂顛倒,若知道你這些經歷,估計都巴不得變做女子去侍奉他呢。”

“唉,這就叫夏蟲不可語冰,我情願跟他們交換性別,若能出人頭地,施展抱負,別說太子,就是天天讓九天玄女來陪床,我也能守身如玉。”

“你呀,就會胡說。”

後半日姑嫂對弈解悶,晚間柳堯章回家,說皇帝因蕭其臻屢破弓裁縫和胡奎兩樁冤案,既救撫雲來村村民,又維護了太子清譽,昨日已傳旨擢升他為刑部郎中。

“我今天聽人說起,辦完公務便去向他賀喜,他說這都多虧你鼎力襄助,叫我替他致謝,還讓我把這部書送給你。”

書籍名叫《去譎》,是唐人整理的斷案筆記,如今已稀少難尋。

柳竹秋曾向蕭其臻提過正在搜求此書,不想他竟幫忙找到了。

“這書肯定不便宜,你都不問問價錢,回頭我好還給他啊。”

“這是人家送你的謝儀,還錢豈不生分了?我看載馳兄已很中意你,咱們是不是該正式合計一下了?”

三哥略一心急,柳竹秋便沒情沒緒將書裝回匣子裏。

“你還是拿回去還給他吧,省得他以為我收了他的禮物就已心許了。”

柳堯章不懂妹妹的心思,只怪她善變,氣呼呼責備:“當初你說你名聲不佳,擔心載馳兄介意,如今看來他是真的一點不在乎那些事。而且你不也很欣賞他的德性才幹,說他是難得的君子嗎?現在為何又變卦了?”

他這一激,柳竹秋勉強按下的煩悶立馬反彈,冷笑:“我從未心悅他,變卦一說從何談起?三哥是不是也覺得女人年紀大了,遇上個不錯的男子中意自己,就該歡天喜地上趕著相就?怎不問問我是否中意他?”

白秀英怕他們兄妹失和,忙勸柳堯章退讓。

柳堯章好心被驢踢,萬般委屈道:“打從這丫頭生下來我就沒一天不是順著她的,為她這終身大事操碎了心,林林總總你都親眼所見,真真我自己的婚事還沒這麽上心呢。她倒好,只會隨著自個兒的性子來,再不管旁人惱不惱,冤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