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殿下好狠的心, 那天還說只要臣女活著回來便不吝賞賜,原來只是賞一頓羞辱嗎?”

聽她啞著嗓子哀怨,朱昀曦的穩重裂出一條罅隙, 語速急了:“孤王不是賞了你很多錢帛珠寶嗎?還有……”

他隱去後話, 柳竹秋也知是指那件中衣, 這事過於曖昧還不好掌控, 於是默契地繞過,換些易於拿捏地來邀寵,擡眼怯生生看著他。

“殿下當時可曾為臣女擔心?”

朱昀曦露出些許不悅:“你這話就沒良心了,孤王若非擔心你怎會派那麽多人前去搜救,還讓黃玥帶人在你家等消息。”

他從小被教育“君無戲言”, 也用不著對臣下撒謊, 這些話不但真實,而且還算含蓄了。

那天與柳竹秋分別後, 他一直揪心扒肝, 猶如風中飄葉,到哪兒都不安穩,直到黃玥復命說溫霄寒已毫發無傷地回到住處,煎熬才得以終結,那一刻他的身體像灌滿了鉛, 站也站不穩了。

情緒隨著眼波悄然流轉,力道能化百煉鋼為繞指柔, 柳竹秋暗叫“糟糕”, 趕忙低頭, 警告自己眼下必須把持住, 不然犯上還在其次, 若先失態, 剛才的戲就白演了。

朱昀曦見她“害羞”的神情頗為可人,心中也在騷動,幸好有先見之明將侍從們留在了門外,此時還可略微縱性。

柳竹秋被他緩緩握住右手,且喜且驚,翼翼偷瞄那只玉白溫軟的大手,紛雜的念頭在腦子裏上演“七國爭霸”。

太子清冷的嗓音融做春水,循循道:“孤王知你有情,也很感念你對孤的忠義,往後你繼續竭誠效力,孤定不虧待你。”

他撒出魚餌,不知自己也咬中了對方的鉤子。

柳竹秋趁勢裝可憐:“臣女一介女流,若找不到依傍,今後只能做無根浮萍,隨水飄碎,魂飛天涯罷了。”

朱昀曦柔聲開解:“你不用擔心,孤王今後定會給你找個如意郎君,給他加官進爵,讓你做正一品的誥命夫人,安享榮華富貴。”

目的達成,柳竹秋死死抿住嘴角壓制奸笑,憋得臉頰快要痙攣。

太子已給出口頭承諾,再找到那個稱心的“拐杖老公”,她就能縱橫捭闔了。

正暗中歡呼,下巴突然被朱昀曦的手指勾起,防守不足時看到他的臉,定力隨時會土崩瓦解。

可惡的男人還加緊攻勢,堂而皇之點起一把火,摟住她的腰身說:“你若還想要上次那種賞賜,孤王也會盡量滿足你。”

紅潤的唇微微湊過來,儼然獻吻的姿態。

柳竹秋防線潰散,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何況是這種打著燈籠沒處找的大便宜,立馬大膽探頭擒住那抹絢麗的煙霞。

“別這麽野蠻,讓孤王來教你。”

朱昀曦溫柔接納她的生澀粗暴,並且耐心教輔,引導她去登臨幻夢中的美妙世界。

柳竹秋一面享受神仙待遇,一面伴生出位極人臣的心理快感。

當年宋仁宗為討好宋祁,不惜將自己的妃子送給他做小妾,如今太子為收買我,親身出演美人計,僅憑這點我就已經把絕大多數男人踩在了腳底下。

唇舌之戲迅速增溫,感覺太子的手由交領處探進了她的外袍,她也不客氣地將手伸進他的領口摸索。

光滑潤澤的觸感像在摩挲一只盛滿熱水的細瓷瓶,還比瓷瓶多了柔軟和彈性,當手指在他的鎖骨上劃了兩個來回,朱昀曦先扛不住了,飛快退後一尺,喘籲籲責備:“你為何總是貪得無厭?”

柳竹秋恍恍惚惚賠罪:“臣女不敢。”

“哼,看你這架勢是想把孤王生吞活剝了。”

“臣女一時忘情,求殿下恕罪。”

朱昀曦不睬她,理好衣衫,又命她整肅衣冠,努力恢復威嚴,臉上的紅潮卻不肯配合,久久盤桓著。

前一刻還跟人家如膠似漆,眨眼就翻臉,還真是天威難測呀。

柳竹秋見好就收,想起接吻時不慎踩到他的龍靴,忙蹲下用手帕幫他擦去上面的灰鞋印,靠殷勤軟化他。

“行了,起來吧,一會兒讓他們弄。”

“是。”

架吵了,葷也開了,她說起正事。

“殿下,臣女覺得本次行刺案很不簡單,可能與上次的投毒案有關聯。賊人能獲悉殿下的行蹤,必定在東宮設有耳目,還請殿下仔細徹查,以免再遭暗算。”

事發後慶德帝命錦衣衛和東廠對東宮人員進行排查,朱昀曦不願鷹犬們禍害無辜宮人,極力回護涉案的親隨們,總算沒讓特務的黑手為所欲為,只抓走幾個確實有嫌疑的宦官侍衛。

慶德帝懷疑是安西王的殘黨作祟,密令錦衣衛再進行一輪全國性的大清剿,務必鏟除這夥余孽。又派出幾路內監去“探望”各地藩王,巡查他們的動向,並加以督導威懾。

皇帝顯然已從兩次針對太子的襲擊裏看到了篡逆的苗頭,對宗藩戒備森嚴,但會不會有燈下黑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