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4/12頁)

昨夜,他甚至有些記不清他是怎麽回去的,最是清楚的,便是新月裏漫天星空,仿佛前仆後繼的星光點綴在眼底,讓人舍不得挪開眼去。那種心神飄飄然的散漫,也不知是環境影響,還是酒色醉人,讓莫驚春重回想起來,卻怎麽也想不起那時候陛下作何反應。

不過莫驚春記得最後那一場廝混。

陛下似乎是被他的話激怒,又像是脾氣暴起,捉著他不住親吻。莫驚春又急又惱,在半醺半醉裏抓著他的手腕讓他去包紮。

陛下卻是在笑。

他就著滿手血色,輕輕按在莫驚春的下腹,驚得他跪倒下去,連連顫抖。

“陛下……”

“噓噓——”

莫驚春也記得帝王的安撫,他說他什麽也不做。

什麽也不做,就是在幕天席地下,公冶啟用著那只血淋淋的手沾著血,興致勃勃地在莫驚春的小腹塗抹著。

那間或的觸感逼得莫驚春眼睛發紅,他忍不住想蜷縮起來,卻又被那一陣陣的感覺弄得不上不下。

偏生公冶啟還笑吟吟地當著他的面將傷口劃拉得更開,仿佛那樣才夠快意,才能用徹底糊住那紋路,將氣息塗抹在他身上。

莫驚春就像是被惡獸叼住要害的獵物,即便蹬腿掙紮,卻也只能躺在他的身下無助地翻開柔軟的腹部,將一切袒露無疑。

難說帝王不是故意的!

他便是要看莫驚春在他身下可憐得渾身發顫,卻不敢張口,生怕一張口,便是滿嘴的呻吟請求,帝王分明……一想起那被撩撥得無處發泄,分明只差一步,便要攀至巔峰的煩躁與苦悶!

左少卿心顫地看著莫驚春又灌下一杯濃茶,只覺得舌尖都泛著那苦澀的茶味。他低聲說道:“宗正卿,您吩咐的玉牒卷宗,已經全部整理出來。”

莫驚春微怔,想起來是關於四皇子與五皇子的事情。

一想到這兩位,莫驚春便立刻想到昨日許閣老的宴請,因著陛下的刻意灌酒,莫驚春昨夜後半茬壓根沒想起此事。

頭更疼了。

莫驚春含糊地說道:“先放到一邊。慶華公主那邊的呢?”

“也都理了出來。”

宮內,正始帝正從太後宮裏離開。

劉昊亦步亦趨地跟在正始帝身後,“陛下,可是心情不大爽利?”這不應該呀,昨夜,陛下不是出去見了莫驚春嗎?

既如此,今日便不該是這般低氣壓。

正始帝閑閑看他一眼,“窺探帝心,可是死罪。”能說出這句話來,說是不好,心情倒也沒壞到哪裏去。

劉昊賠笑說道:“奴婢這不是記掛著陛下,生怕陛下勞累過度。”

“好了,倒是和勞累過度有何幹系?”正始帝不耐地說道,倒是起了另外的話頭,“寡人看起來是個很濫情的人?”

劉昊猛地一頓,心覺這話之詭異。

簡直就是南轅北轍,不知為何就起了這個話頭。

他小心謹慎地說道:“您如今身邊連一位妃嬪都無,如何都算不得濫情。”他細細斟酌了一下,覺得這句問話有坑。

正始帝背著手,緩緩而行,有些納悶,“那他為何總是覺得寡人說的不是真話?”語氣有些平靜,頗有些不恥下問的姿態。

劉昊猛地意識到正始帝這個“他”是誰,驀然想笑。

他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陛下居然也會愁苦起這樣的事情。而且這問話居然問到他一個內侍身上,這要他如何作答?

只不過他略想了想,卻又覺得有些棘手。

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麽好答。

畢竟其實他也猜得到莫驚春的一些想法。

劉昊斟酌了片刻,“陛下,您為一國之君,不論皇室還是朝臣,都希望您膝下多子多福。即便是太後在若幹年後,也必定會催促您行此事。”他說得又慢又輕,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到了陛下的雷點。

正始帝沒有說話。

不過劉昊知道陛下在聽,才繼續說道:“莫驚春身為男子,日後也會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這是世俗難免的事情。”

陛下性情狂肆,做事率性而為,雖然心思縝密,卻有些時候不通世情。

“人之想法瞬息萬變,或許此刻是這樣,下一刻就又是另外一番想法。您為帝王之尊,他為臣下,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劉昊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卻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更別說陛下所為,乃是巧取豪奪。

若真要真心相對,也並非那麽簡單。

莫驚春要擔心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他身後的一整個莫家。如果只是他自己也便罷了,可是古往今來牽扯到帝王的又豈止是一人。

有時牽連到的便是整個家族。

正始帝聽著劉昊的話,卻也不知聽進去了幾分。

他沿著宮墻緩緩而行,看著眼前的青瓦,卻浮現出昨夜被血氣纏繞塗抹的莫驚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