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3/12頁)

勾起的眉眼帶著幾乎不可察的野性難馴,斜睨了一眼公冶啟。

“不過習慣。”

吃了酒後的莫驚春,仿若失卻了慣來束縛在身上的枷鎖,顯得格外肆意。

“陛下的情欲狂亂如潮,強硬姿態掠得了人,卻強扭不成瓜。”他放肆地拽了拽公冶啟垂落下來的發絲,“另一則,您……日後可不一定能夠承受。”

他低低笑出聲來,道臣為莫家子弟,自來不可納妾。

有一人,也便只有一人。

家國天下,君臣之別,是必然存在的阻遏。

可別的,且不說未來長久是否能成,誰又能說莫驚春沒有獨占欲?

莫驚春擡腳踢開公冶啟的束縛,翻身而起。

他拎起酒壺,裏頭還余下過半,便索性一邊吃,一邊走,行至駿馬邊,擡手抽出掛在背上的長劍。

莫驚春耍了個劍花,劍尖直至公冶啟。

“陛下,”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眼睛越是微亮,“臣,可不是樁好買賣!”

公冶啟看著微醺半醉的莫驚春,黑濃眼睛翻滾的又何止是潮湧,更是滔天巨浪。他緩步而行,以至於那劍尖都抵著喉嚨,鋒銳的劍尖在脖頸處劃出一處割傷。

莫驚春沒有後退。

公冶啟卻仍要再進,直到脖頸拉開的血痕越發鮮明,堅定的劍鋒方才細不可查地顫了一下,想要挪開時候,卻被帝王一把抓住劍鋒,強行停住。

“夫子身上奇異種種,究竟發源自何處,不也該有個說辭嗎?”

莫驚春倏地擡頭看向公冶啟。

是看著帝王,更是看著他滴血的手掌。

他的語氣看似平靜,卻隱約有些波瀾,“從前陛下不是對此沒有興趣?”

公冶啟:“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不該如此嗎?”

莫驚春斂眉,好半晌才說道:“那是一些,與陛下有關的事情。”他思索著如何解釋,畢竟從一開始這個精怪就是為了公冶啟而來。

而陛下這段時日,不管是看到產乳,兔尾,亦或是假孕,還有那古怪的紋路,都不曾將他視作怪物,或許,他也能夠接受這精怪的原委。

只是在莫驚春將要開口時,他卻發現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他說話。

莫驚春微蹙眉頭,在心裏呼喚精怪。

【系統的存在,只能由宿主一人得知】

莫驚春:“???”這合理嗎?

既然他身上出現的種種怪異,都能夠被旁人所探知,那為什麽精怪的存在不能夠吐露?如若是這般,他又要如何跟陛下解釋?

【宿主可以推脫到山野精怪】

莫驚春險些大罵。

誰會信?

尤其是正始帝。

盡管對莫驚春而言,確實如此。這自稱為系統的東西,又何嘗不是個怪物?它可以隨意化用力量,將不該出現的東西附加在他身上,說是懲罰,卻也是驅動。更是憑空出現在他的腦中,殷殷切切,倒也符合話本中的精怪。

“夫子不答,難不成還真是兔妖轉世?”公冶啟挑眉,絲毫不將手上的傷勢放在眼裏。

半晌,莫驚春語氣艱澀地說道:“陛下以為是什麽,那便是什麽罷。”

公冶啟:“寡人以為……夫子怕是魅人的妖物。”一旦覺察劍鋒有怯懦之意,他便攥得更緊,死死不讓莫驚春抽離。

“是生來蠱惑寡人的存在。”

莫驚春越聽越是想堵住耳朵,他忍了忍,怎麽左一個精怪,右一個怪物。

惑人?怕不是陛下多想!

既然皇帝都能想到這上頭去,那莫驚春豈不是也能胡謅?

“……又亦或是,夫子不是精怪,而是有什麽精怪,在操控著夫子?”公冶啟炯炯有神地看著莫驚春。

莫驚春的手指一僵。

陛下先前的種種鋪墊,或許是為了此刻。

他仿佛再握不住手裏的劍柄,撒手松開,將利器拱手相讓。

公冶啟:“夫子倒是淡定。”

“若陛下會為此擊殺臣,那早在去歲,臣的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何必等到今時今日?”莫驚春懶懶,“而至於臣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他道:“您不是總是看得出來嗎?”

到底是破罐子破摔。

公冶啟慢條斯理地看著手中長劍,不斷溢血的手掌抓住粗糲的劍柄,他古怪地笑了一聲,低低說道:“夫子什麽都好,便是不夠心狠。

“當初也罷,現在也罷,若是再心狠手辣一些,便不必讓自己深陷兩難之地。”

他將長劍撇到一旁去,大步走到莫驚春的面前。

翌日,天光破曉。

莫驚春面無表情地抵達宗正寺。

左右少卿原是要與他招呼,結果看著這位難看的臉色,下意識就避開了去。莫驚春坐在屋內揉著眉心,叫了好大一杯濃茶,又灌下去三杯,方才勉強打起精神。

酒,乃禁忌之物。

莫驚春沉痛地想。